呼,我一手揉着胸口,一手将口鼻捂住,小心翼翼的轻咳两声。瞬间,炙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腥味在手心里翻滚。极力控制的是轻咳仍旧牵动了肺部的损伤,疼的我全身紧绷,像被惊着的西瓜虫一样蜷缩起来。真他妈的痛快,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吧。
大约半个小时前,太阳就已经完全落山,带走了最后一抹夕阳,夜幕笼罩了整个大地。指引我前进的只有远处的一簇“万家灯火”。大腿前侧的肌肉因过度疲劳已开始颤抖,臀大肌已全部麻痹,自行车因没有足够的动力已开始划波浪线。没错,现在的是一个夜骑者,一个筋疲力竭的夜骑者。
今天的行程是120公里,赶到下了一个集镇上住宿,早晨七点半出发,会在下午的七点左右到达目标位置。可惜我遇到了不少的意外,首先,实际距离已经超过120公里,现在我的码表已经到137公里了;其次,路线中的上坡路段比我了解的要多,消耗了我很大部分的体力。
入夜的微风很快将表层的汗液吹凉,带走一部分体温,目标就在眼前,我准备进行最后的一次休整,然后一鼓作气骑到目标点。啤酒、大肉、大床刺激着我的神经,会给我提供足够的动力。在微弱的骑行灯光中,国道旁一排防撞水泥墩,是理想的落脚处。我只要将右脚搭在上面,即可免去上下车的功夫。为了保证我的脚不会落空,我尽力的将脚往外侧踩,我以为我脚应该踩实的时候,实际上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我还是踩空了。
一瞬间,我只感觉,有草,有灌木稍戳在我的脸上,头发上,接着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脑子整个懵了过去。等我清醒过来,国道已经在我两米高的上方,而我躺在一小块玉米地里。说它是块地,其实并不准确,脚边一米多的地方即是边缘,高频绵密的哗哗水声从那里传上来,这是一块伸出高崖的大师,下方八九米就是湍急的河流。
手撑着地,靠着路基坐起来,在确认自己没有更严重的受伤后,决定还是尽快离开险境。爬上国道,在防撞墩上坐下来,肾上腺素褪去,恐惧开始将我侵蚀,手抖、脚抖、接着牙床也开始磕绊,母亲、父亲、妹妹,如果不能再见到他们,我将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现在,我对余华说的“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意义”才有了些许理解。
7天前,身心俱疲的我终于得从工作中松一口气,我恐惧再回到那种状况中去,我对自己的工作失望透顶,这真是一份糟糕的工作。我已萌生去意,可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是一片迷茫,剩余的人生该有如何的规划?漫长且又短暂的时间,又该如何被消费?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又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接踵而来的问题,让我觉得眼下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我无所适从,如同宇宙中漂浮的尘埃,无所谓,亦无所求,只等待时间将它磨灭。
上司看出我状态不佳,特批我一个星期的假期,用于调整。带上自行车回归故里,这里是我最后的港湾。第3天早上辞别对我颇多担心的母亲,踏上这段小长途骑行,汉阴至西安,中途翻过4800米海拔的秦岭。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人总是在恐惧中变得勇敢,死亡中向往生命。颤抖逐渐散去余下的路还等着我去拼搏,“万家灯火”会离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