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家在别地,但是,童年的许多美好时光是在北京度过的,因为我的姨在北京,也因为我的姨很疼我。每当暑假或者寒假,我都会带着假期作业,整整的在姨家呆上一个假期。当然,我那么恋着那里不但因为姨家有个很聪明的表姐带着我玩,更因为当时的北京有那么多我爱吃的食品吧。
记忆中童年的北京还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也没有那么宽阔的马路。留给我印象中的,是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和朴素的红砖小瓦房。那时候,孩子们还没有那么多好吃的食物,既没有麦当劳和肯德基,也没有mm的巧克力豆和形形色色的膨化食品。在北京,孩子们经常见到的小食品是满大街都是的冰糖葫芦和瓷罐装酸奶,这些当然馋的我流口水,但是我记忆中最忘不掉的,至今想来无限留恋的是北京的机器馒头。
那时,我们这里的馒头还都是自己家里面手工蒸。到了北京,吃到了用机器蒸的馒头,当时那个新奇劲就别提了,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思意,真的是想象不出机器有那么灵巧的手能蒸出那么整齐划一的馒头来。
看那馒头香喷喷、软绵绵的,像是天上的云朵加上世界上所有最美味的调料做出来,然后用最柔的春风切成一块一块,放到了用最纯的冰晶做成的盘子里,端到了我的面前。真想一头躺在馒头堆里,尽情的享受那份香气和甜蜜。那香味,一直让我回味到了今天,至今无法释怀。当时,只是以为那自动化的机器比人工做出来的香,实际上现在想来,当然是面粉的不同了。
姨最拿手的好菜是红烧带鱼,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姨就大声的把还在马路上和小伙伴疯玩的我和表姐喊回家。而我总是小伙伴中第一个跑进院门的人,因为在我的心里,香甜的馒头和红烧带鱼可比玩耍要来的吸引人。饭做好了,家人环坐在饭桌旁,口水直流的我,总是第一个伸手去拿白胖胖的馒头,一口咬下去,清香四溢,人都香晕了,再夹上一口红烧带鱼,真是比皇家的满汉全席还带劲。姨做的红烧带鱼又酥又香,细细的碎刺都不用吐出来,酥软可以直接吃掉。我就左一口馒头右一口鱼,只吃的大腹便便,坐在那里站不起来,还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馒头。姨说,馒头有的是,明天再买,够你吃的,我这才撤下饭桌来。
记忆中那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西游记》吧,对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那也是童年中最忘不了的美好回忆。只不过,对一个边吃红烧带鱼边看《西游记》的顽童来说,那可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事情了。至今,我的梦里还常常出现一个小顽童,一手拿着大馒头,一手夹着红烧带鱼,眼睛还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孙悟空和猪八戒。
美好的一切都让人忘不了。香香的馒头是一抹糖,酥酥的红烧带鱼是一份蜜,姨的爱就是一个大的玻璃罐,里面加上了香甜可口、放上了芳香四溢、放着爱意亲情、放着体贴入微。被姨寸草春晖般的爱心搅拌着、晃动着、沉醉着,丝丝入心、甜甜入蜜。我那,就是躺在玻璃罐里赖皮不想出来的小顽童,被糖甜着,被蜜腻着,心软着,梦醉着、情迷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岁岁月月,荡荡漾漾,跟着甜蜜的时光漫步着、流淌着。
我的童年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去了,记忆中堆积的馒头也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大,姨也越来越老。我们都越来越忙,姐忙着考大学,考职称,考公务员。我也忙着上学、招工、谈恋爱、结婚、生子。没了假期,我去北京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再去的时候,北京的机器馒头和我们这里的也一样了,再没有诱人的香气,再没有了小麦的芳香,里面混杂着的是添加剂的奇怪味道。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姐姐的身边多了个小姑娘,像姐姐小的时候一般活泼好动,美貌可人。我那,也可以用我的胡子茬去扎像我一样顽皮的臭小子了。而最爱我们的姨,却早已经离开了我们。以至于现在,我还在耿耿于怀,我长大了,却再也没有时间去陪伴最疼我爱我的姨了,再也没有时间坐在姨家的饭桌旁,吃姨做的红烧带鱼和听姨徐徐的说着老北京的故事了。我、姐还有身边的你我都一样,所有的时间,放到了工作上、房子上、职称上、学历上,被身边的高楼大厦、奔驰宝马迷惑了眼睛。我们的爱,不再像纯纯的小麦粉那样散发着淡淡的原始味道,里面越来越多的掺杂着名利、金钱、地位等等形形色色的添加剂,浑饶了小麦的芳香和那份淡淡的甜美。五光十色的诱惑加上各种辛辣刺鼻的气味渐渐迷惑了我们的眼睛、堵塞了我们的鼻子,我们再也看不清方向、再也闻不出味道。以至于我们慢慢的忘了,自己要的,只是一个香甜的馒头而已。
而时光却依然那样慢慢悠悠,却又毫不停留,你想留住的,偏偏却离开了你,任凭你多么的留恋、多么的无奈。实际上,我们乘坐着时光的小船,又能行驶多久那?现在,我们送走了最爱我们的姨,将来不远的一天,我们终究还要目送我们最爱的父母离开我们,以至于不远的将来,我们也一定要和我们身边那个小小娇娇的跟屁虫说再见。
时光飘飘悠悠,带着我们的爱、带着我们的依恋,慢慢的、坚定的,走远着。那个香甜可口的馒头,又能伴我们多久那,那份纯洁真挚的爱,又能依恋我们多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