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是我心极其钟爱的一位画家。
爱上他的媒人就是他的这幅《拾穗者》。读过张洁《拣麦穗的姑娘》,虽然在其间读出了物质的匮乏,但是人性的美好与善良让人无从感喟。米勒不同,米勒诗人般的忧郁是暖色调所不能遮盖的谜面,而米勒的内心则如一座迷宫。看过黑泽明拍的电影《七个梦》,目睹过梵高的炽烈,再来反观米勒,便更能探知他的隐忍。
米勒那么穷,在巴黎的时候,为了求生,给人家画艳画。后来,米勒来到枫丹白露,在农村他终于找到心灵的归属,但是贫穷一如往昔,母亲病重,写信恳求见他最后一面,他竟因为贫穷而未能成行,为人子的心情难以言述。
我来看画,不美好也不优雅的三个农妇,面对大地,谦卑的弯下腰,寻找零散剩余的麦穗,远处麦垛堆得好高,但这一切与她们无关,属于她们的,或许只是手里的这一把。画面是质朴的暖黄色调,晴朗的天空和金黄色的麦地,世界很安静,是农村的安静,只有牧歌没有机械,但牧歌不是喧嚣,只是让心灵也回归了安静。贫穷多让人哀伤,但米勒却在其中探寻画意。天国中的亚当和夏娃,无需劳作,但他的子民们却背上枷锁,他们是疲惫穷苦的贫困者,呈现在米勒面前的不是精美瓷器,不是风光十里,不是云想衣裳花想容,而是衣衫褴褛,是肌肤黝黑,是佝偻身躯,是粗大手掌,但这些却构成米勒内心深处崇敬的文艺美学。人物的表情看不见,但是应该没有什么不痛快,一切顺理成章,吃苦是生活的必须。米勒应该也没有什么不痛快,除了因为孩子的饥饿啼哭而难过。他只是平静的过生活,但是忧郁与生俱来。在画里只有安详,你找不到悲伤的影子,更看不到一丝丝喜悦。生活本该如此,我平和的微笑,虽然不痛但也绝不是欢乐。
多年后,中国的诗人海子和骆一禾以同样的热情赞美麦地,赞美这片麦地上劳作的人们。呵,不管什么年代,吃苦耐劳都是生活的必须。在此之外,米勒没有忘记他肩负才华,他只是不停的画,一不经意,便荣耀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