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苏在睡梦中被张大队的电话猛地惊醒，得知要去参加隔壁远阳县因公殉职的辅警罗瑞阳的遗体告别仪式，他一骨碌起身，接了充当满满一杯温开水，匆匆抿上几口，暖了暖胃，便急忙出门奔赴单位。

单位里，同事们早已面色凝重地等候在纯电动警车旁。小苏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启动车辆。此时，窗外的城市还在沉睡，未来大道上，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行人寥寥无几，透着丝丝清冷。道路两旁，冬日的芙蓉树褪去了秋日的繁华，枝干光秃秃地伸向天空，树皮干裂，枝头残留着几朵枯萎的芙蓉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着这些，小苏心想，春天一到，芙蓉花还会重披绿装、再度绽放，可罗瑞阳却永远离开了。

车内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小苏紧着方向盘，指关节泛白，心情愈发沉重。

不多时，警车驶到右转路口，小苏轻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小路。这条小路蜿蜒曲折，路灯稀疏，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昏暗得厉害。天还没亮透，阴沉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没有一丝月光或星光透下来。车轮碾过地面的细碎石子，沙沙作响，路两旁是冬日的田野，只能隐隐约约瞧见麦苗与油菜苗在冷风中轻轻摇曳，影影绰绰，更添几分孤寂。

殡仪馆的大门渐近，哀乐声隐隐传来。众人下车，小苏快步跟上同事走进灵堂。灵堂内，白花簇拥，罗瑞阳的遗体静静躺于花丛，崭新警服笔挺，警徽闪耀夺目。尽管遗体整容师已经精心擦拭，可他的脸上、手上依旧留着一道道擦痕，那是与危险抗争、守护群众时留下的英勇印记，身体的淤青若隐若现，仿佛仍在诉说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献花环节，家属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罗瑞阳的父母头发花白，相互搀扶，他们的身影在哀伤中显得格外憔悴。罗瑞阳的妻子双眼红肿，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孩子懵懂地看着周围，还不谙世事。同事们手持白色菊花，依次上前，庄重地将鲜花放在罗瑞阳身旁，每一朵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与不舍。献花时，大家都刻意放缓脚步，生怕惊扰了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属，目光交汇间，满是对他们的关心。

献花完毕，大家围着遗体缓缓绕行一圈，作最后的告别，脚步沉重，心情沉痛。

之后，众人来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张副大队长率先打破沉默，嗓音沙哑地说道：“刚从远阳县李大队长那里了解到，罗瑞阳才 27 岁啊，父母才 50 多岁，孩子才一岁，爷爷奶奶 70 多岁，根本不敢告诉他们这个事情。”一句话让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有的同事眼眶瞬间红了，有的握紧了拳头。

仪式结束，众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灵堂，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滴轻轻打在脸上，混合着哀伤的泪水滑落。小苏坐进警车，望着窗外依旧凄凉的芙蓉树，在雨雾中愈发显得萧瑟。他想起自己出过那么多交通事故现场，也帮着抬过伤者、逝者，可哪一回都不像今天这般，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毕竟，这是第一次面对同事因公殉职，罗瑞阳那年轻的面容、未竟的人生，就这么定格了。小苏攥紧了方向盘，他知道，往后出勤，每次看到警徽，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今天这一幕，提醒着他生命的脆弱与珍贵，要更谨慎、更尽责，守护好身边的人。

小苏安全驾车回到单位，时间才刚过8点。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女朋友小羽的电话，电话接通那一瞬间，小苏听到小羽熟悉的声音，一直强撑着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口，他嗓音略带沙哑地说：“小羽，今天清晨我去参加了一个同事的遗体告别仪式，刚回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小羽轻声说道：“我已经到店里了，在靠窗位置等你，过来喝杯咖啡吧。”小苏应了声“好”，便挂了电话，朝小羽所在的咖啡店赶去。

在咖啡店里，小苏和小羽坐在靠窗的咖啡桌旁，窗外雨丝纷飞，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小羽轻轻握住小苏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们干这行，工作时随时会面临危险，从入警那天起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对吧？可真到这时候，心里哪能好受。但你得答应我，以后出勤千万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别太伤心了，好吗？”小苏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小苏感觉心情舒缓了许多，起身准备离开时，小羽先站起身，给了小苏一个温暖的拥抱，轻声在他耳边说：“一定要平安。”小苏紧紧回抱，过了片刻，两人才松开。小羽笑着去打包了10杯咖啡，递给小苏，接着又说：“今天下班一起去吃六婆家的火锅吧，我看微信推送它家今天有新的菜品，你也放松放松。”小苏心头一暖，连忙答应：“好的。”随后带着这份温暖与慰藉，重新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