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中午,太阳炙热的烤着大地,树叶也蔫了,这时,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一种东西,那就是知了。
让孩子午休,他说,睡不着,我怎么躺下两分钟就睡着了?回想起我的孩提时代,也是那样的不睡午觉。
五岁时,因母亲怀着妹妹,于是把我送到了外婆家,我们这儿给外婆叫婆,外公叫外(wei)爷。天热时就铺个苇席在地上睡,等到他俩都打呼噜时,我便悄悄的溜到门外 ,找西隔壁苏景玩,她比我大几岁,我每天跟在她后面,问这问那的,好像她什么都知道,问道她不知道的她会说,你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呀,那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啥意思?我还问。 外婆家住在白杨镇二区,池塘西边第二家,池塘东边是区委会,放电影就在这儿。这时我们俩人拿个洗衣粉袋子上树上抓知了的空壳,苏景她爸说这东西能入药,能卖钱。或者我们拿着洗脸盆在池塘南面有个小口那儿逮泥鳅、小虾什么的。清楚的记得,我们逮住了一条长长的泥鳅,端回去放在院子里,一会去看看,一会去看看,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把它放在我们身边,而是放在太阳底下。或者我们去捉迷藏,白杨的一个院里住好几户人家,不是四合院,有的户甚至要穿过这户的堂屋才能回到家,我们就爱在这家捉迷藏了,几个人嘻嘻哈哈,一惊一乍,找到时发出的欢呼,经常被吵醒的大人训斥。那么就去地里偷瓜吧?甜瓜、西瓜都有,中午正热,看瓜人睡着了,于是偷偷溜进去,吃几个倒不要紧,主要是那时小,不知道生熟,糟蹋了不少。
白杨是一个镇,每逢农历单日子是有集市的,这时我会坐在房顶上。从梯子上去是 一个小平台,底下是厨房,从小平台上上去是上屋是瓦房,我就坐在瓦房中间的脊梁上看散市的人群。有来逮猪娃的挑两个箩头,猪娃就在箩头里;有明天要办啥事的吧,买了很多麻花,用麻绳捆着提着走;有来街上扯布回去做衣服的妇女,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喜悦,谈论着怎么跟人家讨价还价,还有看上东西没带够钱的那种遗憾......东邻居有姐弟俩阿香和阿臭,我就在房子上大声叫着他们的名字,傻乎乎的吧?这时房顶上来了一股微风,真凉快呀!正得意时,看见外爷扛着锄头回来了,赶紧往下下,听见外爷在那儿吼,怎么又上房顶,小心我摔你!这时我已经躲在外婆的身后了。
记得有一次,实在是困了吧,就在二舅屋里睡着了,舅舅和妗子去卖布了。很黑才醒来,天上有很多星星,家里没人,厨房煤油灯亮着,我舀了点汤在外面正喝呢,妗子回来了,问我,小利,你去哪啦,我说哪儿也没去,刚睡醒,她说你在哪睡的,我说在你屋里,我掉到布筐里了。妗子笑了,说赶紧喝汤吧,她又走了。原来天黑他们发现我不见了,都找不到我,又叫邻居去找呢。把大家吓坏了,要知道有池塘的,我又经常去那儿玩。说起池塘,里面有很多鱼,到了腊月,每户都能分到鱼,大年初二到婆家时,第一次吃到鱼,就被刺卡了,妗子让我喝醋,婆让我吃馍 ,差点去医院,搞的大家都没吃好饭。
在正月十五的时候,镇上是有花灯的,白天有卖琉璃喇叭的,它是由很薄的玻璃做的,吹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碎,印象中,只见卖过2毛钱一个,但从未买过。有卖布老虎的,炒花生的,糖葫芦的,有扭秧歌的,踩高跷的擂大鼓的,很是热闹。到了晚上,西边的戏院有大戏,街道两旁有彩灯,猪八戒,荷花,什么都有,一会儿谁家孩子的鞋挤丢了,谁家的孩子走散了,我也是一会就瞌睡了,拉着苏景的衣服,从哪条路回家的都不知道,只记得迷迷糊糊中她把我交到外爷的手里。
说起丢孩子,我也有过一次。也就是五、六岁吧?父亲带我去坡头寨赶三月二十七 会,那天我们看了戏,看了杂技表演,美女与蛇共舞;大刀砍活人,毫发无损;我最喜欢的是扑克变小鸟了,明明是扑克,手怎么一松一抓小鸟便在掌心里,扑棱扑棱翅膀飞了。看完表演后,我与父亲走散了,后来听见广播上吆喝我的名字,估计没走多远吧?巧合的是,前几天去银行办事排队时,无意看看报纸,一个焦作写的,他也是在麦前的一个会,就是麦收前各地准备收麦的杈把扫帚牛笼嘴的会,他也是那个会上丢了,亲戚朋友都四处寻找,走着走着有人问他,是不是哪个村的,他说是,那个人把他领回了会场他爸那儿,这时他已经走了三四里地了。爸爸就是这样的,如果你是一个妈妈,我建议不要把孩子单独交给爸爸,新闻上报道爸爸看孩子出事的太多了。
就在这年冬天,外婆因脑溢血去世了,我再也没住过婆家。在我从青海回来的第三个晚上,我梦见外爷去世了,大哭,以至于哭醒,吵醒了母亲,,问我咋回事,我告诉她了,她说,是的,后天是你外爷的一周年忌日。 那个去地记着给我捎个甜瓜回来、去看戏时让我坐在他脖子上拽着耳朵左右方向、时常喊着要摔我但没有一次打到身上、冬天睡觉半夜为我掖被角的外爷就这样离我而去了,而我在他生病时竟没去看他一眼,没想到人生竟是这样的...... 后来,听我们村人说,外爷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逢集的时候,他会招呼人家中午去他家吃饭,事后人家问他认识不?他说都是三里五村的,面熟。几十年过去了,外婆外爷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眼前,仿佛就在昨天。过年串亲戚时,我会提醒老公从外爷家门口经过,看看那老房子,它是那么矮,我说小时候上去怎么不害怕呢?每每给孩子讲起这段往事时,妞会说,妈原来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孩子呀!虽然周边环境不大,但它却是我童年的乐园。
在我们村我的玩伴可能就是小强、红光、大妞了。夏天雨后我们玩闸堰,活泥放炮,百玩不厌的就是过家家了。用三个石头撑起一个瓦片就是锅台,树叶放里就是炒菜,水弄进去便是熬汤,记忆犹新的是唯独我有个玩具,一个皮娃娃,是个小姑娘,长约五寸,齐头发,红红的脸蛋,穿着红裙子,脚下有个机关,捏一下会唧唧发出声响,是宜阳城二姨给我买的,她就当我们的孩子。当时生活困难,我们的话题也是模仿大人的口气,我们家没面了,借点你家面吧,等麦熟了还你,行不行呀?
秋天谷杆和玉米秆拉回来靠到墙上的时候,最好的游戏莫过于捉迷藏了。厚厚的玉米秆里,藏的真好呀,根本不会被发现,屏住呼吸,耐心等待,不知怎的手稍微动了一下发出了点声响,对方听见了快速走过来,猛地揭开玉米秆,啊!找到了!
秋去冬来,印象最深的是过年了。香粉姐家有个大门过道。到了晚上,我们点上煤油灯,灯火通明,蓬荜生辉。我们在那儿学唱戏,围巾披在肩上,扎好多小辫,铅笔画画眉毛。因我们年龄小就派我们去撕对子纸,它用处可大了,当胭脂和口红,贴在指甲上。沾的可真紧呀,高的又够不着,黑咕隆咚的我们一下到大西街才撕来一点,回来还嫌不够,让我们再去。第二天大人们发现刚贴的对联被人撕了,都骂我们呢!
六岁的时候,我们就会去地里逮蚂蚱了。苹果园里的树都出了,树桩上有发出了一些新芽,一丛一丛的,蚂蚱、蝈蝈最爱藏着里面了。父亲用旧鞋底钻点洞做了个类似苍蝇拍的神器,只要见到,就别想跑过我的手掌心。天黑回去,小母鸡们知道我给它们带好吃的,都跟着我,我把袋子打开,蚂蚱争先恐后的蹦了出来,被母鸡梆梆梆叨到肚里,我感觉它们吃了这顿肉明天就会下蛋了。有时候没拿袋子,我们就用狗尾草串起来,一串一串的。
七八岁的时候吧?春天里,我们拿着箩头到地里薅(hao)毛女菜,喂猪(后来知道这种菜人也可以吃)。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脱去棉衣身上好轻呀,踩在麦地里软绵绵的。几个小姑娘,杏娟、银娟、社娟、秀霞,边唱着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秦香莲我抬头观,金枝玉叶在堂前的段子,在空旷的田野上,真是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
割草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我十四岁去青海。这几年,家里养的有牛,每到春夏季下午放学后,拿着个馒头,兜里装点花生或拿颗葱就着背起篓子往地里跑,有时会下阵雨,我们就赶紧往斗槽那儿跑,在那里避雨,雨后会出彩虹,好漂亮呀!五颜六色,一会儿变淡了,淡了,没了。快黑的时候,篓子也满了,也累了,就坐在斗槽上看南山,真的像《童年》里唱的,想着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太阳依依不舍的走了,西边出现了火烧云,一会像是庄严的石狮一动不动守护着大门,一会像笨笨的大猪懒洋洋的卧着,一会像几匹骏马在草原上奔腾。这时,西平水库像一面铜镜,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想着那是很远的地方,长大后发现也就两三公里 的路程。
这是我在网上搜的斗槽的图片,是八十年代浇地用的。我们村的没这高,是用肉粉色的石头筑的,后来水位下降,自打我记事好像没浇过地。再后来有人盖房子就把它拆了用石头扎地基用。可惜它只留进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回忆中......
清晰的记得,十二岁生日那天,因为是一年中最热的大暑天气,早上,雾蒙蒙的,我去地里摘了两个南瓜,中午母亲炒了两个鸡蛋和南瓜,擀了面条,就这样吃了长寿面后,我的童年生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