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百度百科的解释,蝉是形声字,从虫,单声。本义是一种昆虫,也称“知了”。《说文》中有言:“蝉,以旁鸣者。”(按,尔雅谓之蜩,今苏俗谓之知了。)《礼记·夏小正》记载:“寒蝉鸣。”这些都充分说明:蝉,古亦有之且善于鸣叫,我谓之能歌唱。
诗词中有蝉,亦有蝉歌。“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是辛弃疾隐居生活暂时快意的清远暮歌;“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是柳永离别情人依依不舍的凄凉咏叹;“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是袁枚童话王国的天真烂漫。
而唐诗中那一曲曲蝉歌,时时萦绕耳畔。且不说王勃“日斜真趣远,幽思梦凉蝉”那清凉的蝉声装点了他的一帘幽梦;也不说李商隐“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那隐去的蝉鸣却是对美好过往的深情眷恋。现在,我想说一说虞世南的《蝉》,来聆听虞先生心中那一曲悠远的蝉歌。
且看原诗:
蝉
(唐)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释义如下:
蝉垂下像古代士人帽带一样的触须深情地吮吸着清澈甘甜的露水,动听的蝉鸣从稀疏的梧桐树枝间传出,婉转悠扬。蝉居高处才鸣声远传,而不是凭借秋风相助。
我的感悟:
在古代诗词中,蝉的意象一般代表高洁的情怀,表明坚贞不渝,绝不同流合污的傲世高标。古人以为蝉是靠餐风饮露为生的,所以把蝉视为高洁的象征,并咏之颂之。虞世南的《蝉》中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中的鸣蝉成了诗人立身高洁,不是凭借外在力量才被重用的深情表白。
这首托物言志的小诗,是唐人咏蝉诗中最早的一首,向来被后人称道。首句“垂緌饮清露”,“垂緌”是古人结在领下的帽带下垂部分,蝉的头部有伸出的触须,形状像下垂的冠缨,故称“垂緌”。古人认为蝉生性高洁,栖息于高处,餐风饮露,故为“饮清露”。足见其食性之讲究,其品性之高洁可见一斑。这不正像庄子心中的鹓鶵吗?“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这足以说明,鹓鶵居所之高贵——梧桐,食物之考究——竹实,饮水之标准——甘泉。虞世南心中的蝉只饮清露,唯栖梧桐,这是多么高洁傲世的情怀,绝非腐鼠之辈所能仰望。
“流响出疏桐”,写蝉声之悠远。梧桐树树干高大,梧桐作为意象在古诗中有象征高洁美好品格之意。如:“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诗经·大雅·卷阿》)。”诗人在这里用凤凰和鸣,歌声飘飞山岗;梧桐疯长,身披灿烂朝阳来象征品格的高洁美好。古代有“栽桐引凤”之说,俗语有言:没有梧桐树,难引金凤凰。虞世南的蝉不仅饱饮清露,而且高栖梧桐,“疏”字,更见梧桐枝干的高挺,且与末句的“秋风”遥相呼应。也许秋风扫木叶,更见梧桐遒劲的枝干,疏疏落落,给人一种美感。虽然季节变换,鸣声依然清脆圆润,悦耳动听,“流响”的意境浑然天成,着一“出”字,将无形的声音传送写得生动可感,仿佛触手可及,耐人玩味,蝉的高标逸韵呼之欲出。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是全篇比兴寄托的点睛之笔,有了前两句的铺垫,议论水到渠成,不落窠臼。蝉声远传,一般人往往以为是借助秋风的传递所致,诗人却别具匠心,强调这是由于“居高”使然。蝉栖梧桐之上,无需秋风相助,自能声名远播,这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高洁的秋蝉奏响人生乐章的傲世挽歌。这种独特的感受蕴涵一个真理:立身高洁的人,并不需要权贵的帮助,自能声名远播,正如俗话所说,“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正是一种雍容不迫的风韵气度,这不正是诗人自己的真实写照吗?这正是诗人对自身内在品格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自信。唐太宗曾经屡次称赞虞世南的“五绝”——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虞世南在此表现出来的自信和气魄令人向往。于是,我想到荀子的《劝学》,“君子善假于物也”,也就是说,君子要想有所作为,必善借助于外物;庄子理想中的大鹏“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也正是借助大风才能鹏程万里。大凡有所成就的人,多是借势的高手,而虞世南却拒绝秋风的殷勤,单凭一己之力,绝不同流合污,绝不卑躬屈膝,绝不阿谀逢迎;却足以捍卫高洁,足以高标出世,足以战胜一切!实乃令人感佩之至!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写到: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诚哉斯言!不必托高官的权势,不必借史家的言辞。这难道不是三国时的曹丕为唐朝诗人虞世南的不慕权势洁身自好的高尚品性而量身定做的评判吗?
虞世南的《蝉》是大唐盛世的一曲绝世蝉歌,余音悠远,穿越时空,光耀千秋!
(参考书目:《唐诗鉴赏词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