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又聊了半晌,罗老先生便由林章之陪着去林致远的坟前祭拜,随后又去山上的种植园转了转。
太阳落山后,黑夜——漆黑的夜便到来了。罗老先生和张秘书与一家人吃罢晚饭后,又与老太太聊了一会儿,便回房去休息。窗外更深露重,罗老先生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披衣走了出来,站在海棠树下,打着手电筒欣赏着夜色中的海棠花。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苏东坡真是性情中人啊!”罗老先生低声说道。
“一进这院子时,看到这满树的海棠花,我倒是想起了这首诗:‘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陪在一旁的张秘书说道。
“一片春心付海棠,一片春心付海棠……”罗老先生呢喃道,然后他从树上摘下两朵海棠花,夹在随身携带的一个不大的笔记本里。
“夜很深了,回房睡吧。”张秘书提醒道。
“天德,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记得下葬时让这两朵海棠花陪着我。算是,我对这片土地的执念吧。”罗老先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记下了,罗老先生。”
随后,两人转身回了房间。
人一旦上了个纪,睡眠往往就越来越少。6点钟,天光微亮时,老太太便起了床。见罗老先生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以为正睡着,于是又回了自己房间。她打开电视,想看看天气预报。因为罗老先生今天得回去,所以她担心天气状况。老太太等了很长时间,才总算到了天气预报的播报时间。听到天气晴好,老太太才放下心来,随手将电视关了,来到了庭院里。
这时,罗老先生和张秘书正从外面回来。
“这么早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睡着呢。”老太太说道。
“去河边转了转,乡下可真好,到处鸟语花香的,并且空气也清新。”罗老先生感叹道。
“是啊,虽然没有城里热闹,但乡下有乡下的好处。”老太太说道,“快回屋洗手吧,儿媳妇应该做好早饭了。”
吃罢早饭后,罗老先生和张秘书便跟一家人告别。
儿子和儿媳妇搬出两个箱子,说道:“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一点儿草莓和土特产。”
罗老先生忙道谢。张秘书接过箱子,放到了车上。
老太太一直送到村外,罗老先生握着老太太的手,动情地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你对我的情谊,这一辈子我是没法还了,惭愧啊!”
“老天爷待我们不薄,两家人都生活得不错。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回去后,好好安度晚年吧。看你身体如此硬朗,活到百岁应该不成问题,往后的日子就是享儿孙福了。”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
“你也一样。”罗老先生说罢,强忍着泪水,转身上了车。
车在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太太才转身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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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先生走后不多时,村长便来了。他对老太太说道:“婶,有一件我得告诉你一声。今天一早,我见到罗老先生了。他让我陪着去叔以前教书的学校去看了看,并且向学校捐了一笔钱,是以叔的名义捐的。”
“以致远的名义。”
“对。他说,想以叔的名义为家乡作点贡献。”
“如果你叔知道,也会高兴的吧。你教了一辈子书,对学校特别有感情。”
“是,学校都念着我叔的好呢。没想到,人走了,有人还以他的名义作了这么大贡献。”
“只要是为学校做事总是好的。”老太太说罢,不再言语。
村长见老太太像是累了,便告了辞。
自从客人走后,老太太倍感疲累。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她便一改往日深居简出的习惯,经常出来在大门外晒太阳,或是找同村的老太太们聊天,人也变得越来越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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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秘书和罗老先生回北京后,张秘书便去了洗车房,让人把车子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后,才放心。
罗一辰回到家后,见爷爷和张秘书已经回来了,两人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就没有打扰。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许多新鲜的草莓,便想尝一尝。他洗好后,吃了一颗,这一吃不要紧,便停不下来了,整整吃了一盘,还意犹未尽,于是又重新洗了一盘。
这时,罗老先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爷爷,哪来的草莓?太好吃了,我吃了整整一盘。”罗一辰一脸的兴奋。
罗老先生一听大惊失色,冲过去,护住草莓说道:“不要再吃了,给爷爷留点。”
“冰箱里还有,不快点吃,很容易坏的。”罗一辰说道。
“不行,你不能再吃了,爷爷还没舍得吃呢。”罗老先生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这时,张秘书走了出来,说道:“我的二少爷,你就别惹罗老先生了。他一颗都不让我吃,你吃了一盘就知足吧。”
“爷爷,你不是平时待张秘书像亲孙子一样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张秘书,张天德,告诉你多少次了,叫我一辰,别整天‘二少爷,二少爷’的。如果我再听到一次,有你好果子吃。”
“这草莓对爷爷而言有特别的意义。”罗老先生解释道。
“美女送的?”罗一辰逗趣道。
“算是吧。”罗老先生得意道。
“哎呀,看来爷爷是有故事的人。”
“那当然。不过,这是秘密。”罗老先生说罢,又转向张秘书:“天德,以后也别叫我罗老先生了,直接叫我爷爷就行。这样,显得多亲切。”
“不合适吧?罗先生肯定会说我坏了规矩。”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待在我身边的时间比我亲孙子都长,并且比他们个个都尽心、孝顺。反正振南又不在这里,我们按我们的规矩来就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秘书笑道。
“爷爷,你回家乡一趟看起来精神多了。”罗一辰说道。
“那当然。家乡现在各方面都发展的不错,有机会你真该回去看看。”
“好,有机会我去看看爷爷的家乡。不过,爷爷,你真的不打算回台湾?”
“这里有你,我怎么舍得回去呢?当然了,我虽然住在你这里,但平时有天德陪着我,你不用为我操心。”罗老先生诡异地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