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QQ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看看她的QQ在不在线。在线就安心一点,不在线就担心一点。自从被她微信拉黑后,这也是我唯一能联系她的方式。她的最后一条状态是6月15日:QQ被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时间越长,你报应越惨。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愿她还好好活着。对她呢,已没有当初的愤怒情绪,更多的是怜悯吧。叫她小A(化名)吧。关于她的故事,憋在心里很久了,写出来,只希望,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请给TA温暖,抑郁跟生病是一个道理,一个是身体的摧残,一个是心灵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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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去年夏天8月末,那时她是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全职还是兼职的双语model。初见时她穿一身蓝色长裙,身材高挑,走路带着风。她是那种不漂亮的model,眉宇间,一眼就能看出来孤傲,在我看来是这样。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很少说话,她招呼她的客人,我招呼我的客人。
不到一会儿,看她站累了,我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礼貌地接受并问我:这个可以喝啊?我说:当然啊。跟我说了声谢谢后,她继续工作着,没记错的话,这便是我们的初次会话。她的英文名字太长,难记,于是我就在心里叫她“那个女翻译”。我真的以为我们不会有交集,所以走的时候连她的电话微信都没留。
有些人你以为一辈子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会再次相遇。就这样,命运之轮推着我们走向轰隆轰隆的未知。过了一个周末,她来了。她做了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我是河北人。反之,我说了一长串。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她有她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互不干涉。
一段时间后,接触久了,话密一些。中午吃饭的时候,会相互问彼此,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要不要帮忙带饭。由于经常一起吃饭,她全素,所以她会跟我讲她的故事:以前我吃肉的,后来因为身边有朋友不吃肉,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不吃肉了,下不去口。我经常去寺庙,现在租的房子,家里不能摆佛龛,会弄得不伦不类的。你知道地藏菩萨的故事吗?地藏菩萨在过去世中,曾经几度救出自己在地狱受苦的母亲;并在久远劫以来就不断发愿要救度一切罪苦众生尤其是地狱众生。我信TA,你以后也少吃肉吧。要不跟我信佛吧?对了,八月十五,我要去寺庙,给你带那个月饼,很好吃。她好友爱啊,收到月饼的那一刻,我挺开心的。月饼很好吃,我想多买几块,于是问她:哪里可以买到,几块钱一块?“在……寺庙买的,15一块”,就这样,我在心里开始暖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孤身一人在沪,我也是,她对我真好。
有次看到我的朋友圈,我朋友亲人病重,在众筹,她看到后,立马给我发了一份红包,她说:钱不多,替我发给你朋友。祝他亲人早日康复!我感动地收了红包,道谢后,收到她的回复:不用谢,沧海一滴水。
这朋友,值得交。我在心里默念着。
空了的时候她会问我:你知道这附近哪家理发店剪头发剪得好吗?我想买这鞋,你觉得怎么样?你那个杯子哪里买的,可以给我发链接吗?你知道哪里有素食餐厅吗?双11你买啥了……我们说了很多话,大都是女生之间的碎碎念。对于她的问题和求助,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对于她的家庭和生活,我毫不知情。有人说,和同事,私交不要太好,保持距离,所以对于她的很多事,我不便过问。
直到那天,问到她的微信头像:你头像那个美女挺漂亮的,是谁呀?哪个明星?她说:不是明星。又问:那是你妈妈?她回道:不是,我妈去世了。跟她道了歉后,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从此以后,关于她的家庭我只字不提。日子照旧,我还是会跟她聊聊天:周末一个人打算怎么过?要不要一起逛个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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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于我的聊天,她慢慢地不热情了,直到那天她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总对别人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我打了一个冷颤,以为她只是一时不开心,而我刚好撞到了枪口,没在意。这样一直持续到那天,她爆发了。那是年初刚来上海的一天,看到她,我兴高采烈地跟她说了声:新年好。时间过了很久,并没有得到回应。好吧,可能没听见。
继续工作,直到中午12点,她走到我对面,对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要监视我,你背后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卖了我的信息去谋利……听完后,我莫名其妙,这怎么啦。问她她什么也没说。我也放她去了。
再后来,一个星期后,她端着搪瓷杯在我身后不断地敲着杯子,嘴里碎碎念,我想是时候该有一场争吵了,躲不过的。我尝试心平气和,但是似乎她爆发了。嘴里说着:有些人,大冬天,怎么不穿半袖,冻死……大多是骂人不眨眼的话。这辈子所有的电视上那些激烈争吵的话,在她这里,全部在现。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的声音很大,我尝试着解除误会,体谅她的困扰。并不是我软弱,“死皮赖脸”跟她交涉,只是不想在事情还没搞懂之前,变成泼妇。毕竟和谐很重要。但是还是失败了,被她骂得狗血喷头。我想,我尽力了,我也爆发了。一番争执后,达成统一:从此以后断交,井水不犯河水,这大概我这辈子,绝交的声音第一次在我心里想起。
那天下班后,回去的地铁上,我不争气地哭了。越想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莫名其妙地一天。回家了,吃了一顿好的,第二天,一切如初。只是没了往日的和谐。大约一星期后,她离开了,那不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她离开后的几天,陆续收到电话,大多是别人向我询问她的近况的,问:最近她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说过什么话。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些看起来草木皆兵的事,原来是一场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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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她是那个下午,我一个人在。听说她要来,提前被告知,收拾好所以可能伤我的武器(比如剪刀,笔尖……),全方位打开摄像头,打开所有的大门,想好所有可能逃生的通道,甚至写好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必要时报警。因为一旦确诊精神病或者神经病,法律上,伤人不犯法。我心里忐忑,焦急地等待着,就像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终于,她还是来了,坐在我前面的桌子上,抱头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忐忑。想起当日盛气凌人的她,那天的她,我见犹怜。安抚好她的情绪后,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就像初次见面一样,她跟我说了声谢谢。对她的愤怒情绪,全无。
等她哭完,和她交接好,送她出去。没有对我做任何威胁,虽然有点小刁难,不过都化解了,她和谐地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不出来的心酸。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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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我以为可以画上句号了。大约一个月后的晚上十点,一个陌生来电,心头一紧,看了是上海的号码,犹豫要不要接,最后要接的小人完胜,我接起了电话:喂,你好,你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她。那些日子受的苦,在她的声调里再也控制不住了。不等我说话,她跟我道歉了,她说:当日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无杀父杀母大仇的份上,我求你了,帮我个忙。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弱弱地说道:你说。
我在找新工作,房子不能住了,我啊、搬到酒店。酒店信号太差,我电脑有问题,你能帮我修电脑吗?就这样带着大大的问号,加了她的QQ,远程了。虽然我不是个技术控,还是请室友帮了这个忙,一起帮她远程。正如她所说的,她的电脑死机一般。我尽力了。对她说:我也没办法,你先休息,不早了,明日找个修电脑的给你修电脑,我也搞不定啊。她在那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又打来电话,问题还是那个问题,我、只是我,心有余力不足。
几天后,QQ收到她的胡言乱语,朋友劝我,拉黑吧。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希望看到她活着。再后来,就再也没收到她的任何信息。
我不知道,她怎样了。QQ灰色头像,电话打不通。那个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循环往复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了。风霜雨雪,受得住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自然的结果。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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