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新的挑战
庆功宴的微醺与喧嚣散去，星锐科技大楼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高效。
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紧绷的压力，而是一种焕然一新、充满希望的活力。
苏妙坐在崭新的首席技术官办公室里。
这间办公室比之前的大了许多，视野极佳，装修风格是现代简约风，配置了最顶级的设备和舒适的办公家具。
桌上放着“苏妙首席技术官”的金属名牌，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这一切都提醒着她，身份已然不同。
她面前摊开着那份厚重的“星海”项目计划书。
几天过去，她已反复研读了数遍，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技术野心和巨大挑战。
项目旨在突破下一代人工智能的核心瓶颈——不仅仅是算法的优化，更是试图构建一种能更接近人类认知、具备更强推理和创造能力的AI框架。
它涉及神经科学、量子计算、复杂系统理论等多个前沿领域的交叉，技术难度堪称地狱级别。
但越是深入，苏妙眼中的光芒就越盛。
那种面对技术高峰的兴奋感和征服欲，在她血液里沸腾。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战场。
敲门声响起。
“进。”
顾衍之推门而入。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没打领带，少了几分商务感，多了几分锐利的科技气质。
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适应得怎么样？”
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她桌上明显被翻看了多次的计划书。
“很好。”
苏妙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星海’项目，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
“喜欢这个挑战？”
顾衍之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
“当然！”
苏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才是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东西。”
顾衍之看着她脸上那种纯粹的技术狂热和自信，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这就是他看中的人。
“官方牵头方下周会组织一次项目启动会，所有核心参与单位都会到场。”
他将平板电脑滑到她面前，“这是初步拟定的核心团队成员名单，以及官方提供的部分合作研究院所和专家的资料。你看一下，人员方面，你有绝对的主导权，可以随时调整。”
苏妙接过平板，快速浏览起来。
名单上都是星锐技术部的精锐，但她很快注意到了问题。
“架构师和算法核心团队的人选很强，但在脑科学认知模拟和量子计算交叉应用这两个最关键也最薄弱的环节，我们内部顶尖人才储备不足。”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顾衍之颔首：“这也是项目最大的风险点。所以，你需要尽快组建起一支足以攻克这些堡垒的梦之队。可以从外部挖角，也可以与名单上的研究院所深度合作，引入他们的顶尖人才临时加入项目组。”
他顿了顿，补充道：“资金、资源、权限都不是问题。你需要什么，星锐就给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拿下它，做好它。”
他的话平静却重若千钧，传递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苏妙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托付重任的豪情。
“明白。我会尽快拿出一个详细的团队组建和技术攻坚方案。”
“很好。”
顾衍之站起身，“对了，项目启动会后，可能会有一个小型的非正式技术沙龙，算是会前预热，也是给各方专家一个相互熟悉、碰撞思路的机会。你准备一下，可能会让你做个简短的发言。”
“没问题。”
苏妙点头，这对于她快速融入这个顶尖圈子很有帮助。
顾衍之离开后，苏妙立刻投入了工作。
她先是内部召开了一次技术骨干会议，明确了“星海”项目的目标和当前团队的优势与短板，布置了前期研究任务。
随后，她开始深入研究那些合作单位和专家的资料，试图从中寻找合适的突破口和潜在的合作者。
一连几天，她几乎泡在办公室和实验室里，查阅海量文献，分析技术路线，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专注和兴奋的状态。
这期间，顾衍之并没有过多干涉，只是让陈特助确保她的一切需求得到最快响应，并定时将她的进展汇报给他。
偶尔在顶层遇到，他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会微微蹙眉，但最终只是淡淡说一句：“注意休息，持久战需要体力。”
然后让厨房定时给她送去营养餐和补品。
苏妙嘴里应着，转头又扎进了代码和论文里。
她享受这种挑战带来的极致燃烧感。
几天后，官方项目启动会的正式邀请函送达。
同时送达的，还有一份详细的会议议程和最终确认的参会名单。
苏妙正在研究议程，内线电话响了，是顾衍之。
“看到参会名单了？”
他问。
“正在看。”
苏妙滑动着鼠标，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一个个名字和头衔，都是业内响当当的人物。
忽然，她的目光在一个名字上顿住了。
【傅云深，加州人工智能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研究方向：类脑计算、认知架构建模。】
【备注：特邀海外专家，将于启动会后正式加入“星海”项目组，担任高级技术顾问。】
傅云深？
苏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怎么会是他？
“看到了？”
电话那头，顾衍之的声音传来，语气听起来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又好像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嗯……”
苏妙有些恍惚地应道，“看到了……傅云深。他……要加入项目组？”
“资料上是这么显示的。”
顾衍之的声音平淡无波，“你认识他？”
苏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嗯。他是我大学学长，比我高两届。当年在学校里……很厉害，我们曾在同一个实验室待过短暂的时间。没想到他会回国，还加入了这个项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顾衍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好。既然是旧识，又是领域内的顶尖专家，应该能更快融入团队，对项目推进有利。”
“……是的。”
苏妙应道，心里却因为这个名字泛起了波澜。
傅云深，那是她大学时代仰望过的技术大神，才华横溢，性格温和，曾在她刚进实验室时给过她不少指导。
后来他拿到了海外顶尖实验室的全奖offer，提前毕业出了国，两人便渐渐失去了联系。
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以这种方式即将重逢。
“下周的启动会和沙龙，好好准备。”
顾衍之结束了话题，语气恢复公事公办，“这是你在这个新舞台上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我会的。”
苏妙挂断电话，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期待感更加汹涌地澎湃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项目本身，还因为即将到来的故人重逢。
傅云深的加入，无疑为攻克最艰难的技术堡垒增添了重磅砝码。
他的专业领域正是项目急需的。
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苏妙重新看向屏幕上“星海”项目的宏伟蓝图，又看了看傅云深的名字，只觉得雄心万丈，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新的挑战，顶尖的舞台，志同道合的旧友，毫无保留的支持……
这一切，组合成了一个令人无法抗拒的未来。
她拿起笔，在日程表上“项目启动会”那一项，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眼中燃烧着跃跃欲试的火焰。
第五十二章 过去的阴影
“星海”项目启动会的前一天，星锐科技顶层的氛围忙碌而有序。
苏妙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最后一次打磨明天技术沙龙上的发言稿，反复核对着核心数据和技术路线图，力求万无一失。
她的状态兴奋而专注，全身心都沉浸在对新挑战的期待中，以至于忽略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顾衍之站在巨大的电子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星海”项目的初期组织架构、人员分工和协作流程。
陈特助站在一旁，正在进行汇报。
“……傅云深博士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妥，官方那边对他的加入非常满意。他的专业背景能极大弥补我们在认知模拟领域的短板。苏总监那边已经初步和他通过邮件建立了联系，沟通似乎很顺畅，讨论了一些技术细节……”
顾衍之的目光落在白板上“傅云深”这个名字旁边，那里画着一个箭头，连接着“脑科学认知模拟”小组，而这个小组，又与苏妙直接领导的“核心算法组”有着密集的双向连线，预示着未来高频的交流与合作。
他的眼神沉静无波，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支电子笔。
“根据苏总监提交的初步方案，项目启动后，核心算法组与认知模拟组将采用深度协同的工作模式，共享开发环境，定期进行头脑风暴和方案评审，以确保……”
陈特助的声音在耳边继续，但顾衍之的思绪却有些飘远。
深度协同……共享……定期交流……
这些词汇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记忆深处那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打开了一扇布满蛛网和灰尘的门。
门后，是许多年前，另一个同样充满激情与承诺的夏天。
那时候，他还不是星锐科技说一不二的掌舵人，只是一个刚从顶尖学府毕业、怀揣着技术与梦想、与志同道合的挚友共同创办了一家小型技术公司的年轻人。
那个伙伴叫周慕安。
是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兄弟。
两人一个擅长技术架构与战略，一个精于算法实现与产品化，被誉为黄金搭档，惺惺相惜，无话不谈。
他们窝在狭小的初创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 coding、争论、畅想未来，共用一个账户调试代码，同吃一盒泡面，分享着每一个或幼稚或狂妄的念头。
他们曾击掌为誓，要一起改变世界，打造出一个属于他们的科技帝国。
公司初期发展迅猛，拿到了可观的投资，推出了一款备受市场好评的产品。
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迎来新一轮融资、准备大展拳脚的关键时刻，顾衍之发现了异常。
公司最核心的、由周慕安主要负责的下一代算法引擎，其部分关键模块的代码逻辑，与国外某个实验室不久前发表的一篇论文中的开源试验代码高度雷同，且并未注明引用。
他起初以为是巧合或是借鉴，私下找到周慕安询问。
周慕安当时信誓旦旦，声称是独立开发，只是思路巧合，并迅速提交了一份“完全原创”的技术说明文档，言辞恳切，甚至带着被质疑的委屈。
顾衍之选择了相信。
出于对兄弟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压下了投资人的疑虑，力排众议，继续推进项目。
可就在融资协议签署的前夜，噩耗传来。
那家国外实验室的律师函直接发到了投资人的桌上，指控他们核心代码抄袭侵权，并附上了确凿的证据链——不仅仅是雷同，甚至有直接复制粘贴的段落。
更致命的是，对方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他们内部讨论“借鉴”与“规避”的聊天记录片段（记录被巧妙裁剪，只突出了周慕安的“无奈”和顾衍之“已知情”），以及周慕安私下与对方实验室某个成员“咨询”（实为打探和套取思路）的邮件往来。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投资人震怒撤资，公司声誉扫地，项目彻底停摆。
周慕安在事发后，痛哭流涕地找到他，将责任大半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只是太想成功，一时糊涂，请求他的原谅，并表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顾衍之那时虽然愤怒失望至极，却还残存着一丝旧情，试图想办法挽回，至少保住公司骨架。
但紧接着，更残酷的真相被剥开。
他雇用的私人调查员发现，周慕安早已暗中接触了另一家竞争对手，并以极低的价格将公司所有的技术底牌和客户资料打包卖了出去。
所谓的“抄袭事件”，很大程度上是他自编自导，目的就是搅浑水，在公司彻底崩盘前再捞最后一笔，并为自己跳槽到新东家铺路。
那些流出的“内部记录”，更是他精心设计的、将顾衍之一同拖下水的筹码。
直到那一刻，顾衍之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彻骨的冰寒与背叛。
那种感觉，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将人摧毁的失望与荒谬感。
他曾经毫无保留交付的信任，曾经视若兄弟的情谊，在巨大的利益和野心面前，变成了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万劫不复。
最终，公司破产清算。
顾衍之背负着巨大的债务和“纵容抄袭”的污名，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是他后来的导师看中他的潜力，拉了他一把，加上他自身顽强的意志和能力，才一步步爬起来，创立了星锐，并将所有过往彻底埋葬。
从那以后，“信任”两个字，于他而言，变得无比沉重和奢侈。
他变得更加冷硬，更加习惯于掌控一切，不再轻易将核心权力和情感交付于人。
他用人，更看重制度、制约和可掌控性。
星锐能发展到今天，与他这种近乎偏执的谨慎密不可分。
……
“顾总？顾总？”
陈特助的声音将顾衍之从冰冷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神，发现手中的电子笔不知何时已被捏得死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松开笔，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对着陈特助，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可能泄露情绪的眼神。
窗外阳光炽烈，他却感觉心底某个角落寒气肆虐。
苏妙和傅云深……
技术上的默契，旧日的相识，深度协同的工作模式……
这一切，像极了当年他与周慕安故事的翻版开头。
他知道苏妙不是周慕安，他甚至理智上认为傅云深也不太可能是。
但那种熟悉的、失控的、将重要之物置于不确定风险中的感觉，如同噩梦般攫住了他。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警惕和不安，在他胸腔里疯狂滋长。
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星锐，更威胁到……她。
“项目组的人员架构，”顾衍之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重新调整。”
陈特助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
“核心算法组与认知模拟组，初期采用接口化协作模式。明确输入输出规范，减少不必要的实时联调和代码共享。重要方案评审，必须经过项目管理委员会，增加复核流程。”
他的话语又快又冷，像是一连串不容反驳的命令。
陈特助眼中闪过惊讶。
这明显与苏妙提出的高效协同、脑力激荡的理念背道而驰，会增加沟通成本，拖慢进度。
“顾总，这样可能会影响效率，苏总监她那边……”
“按我说的做。”
顾衍之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任何商量余地，“立刻去拟订新的协作规范。”
陈特助看着总裁挺拔却莫名透出几分紧绷感的背影，明智地将所有疑问咽了回去，恭敬应道：“是，顾总。”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顾衍之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渺小的车流人群，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绪。
过去的阴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吐出信子，发出无声的警告。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阵阴郁的躁动，却发现徒劳无功。
信任的崩塌，一次就已足够毁天灭地。
他再也输不起了。
第五十三章 空降的专家
“星海”项目启动会在北京郊外一家保密级别很高的会议中心举行。
会场气氛庄重而热烈，与会者皆是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学者、研究员以及像星锐这样的核心企业代表。
苏妙作为星锐技术的负责人，在会上做了简短而精彩的技术展望发言。
她逻辑清晰，见解独到，对项目难点的把握精准，虽然年轻，却自带一种经过实战洗礼的沉稳与自信，赢得了在场不少专家的颔首认可。
顾衍之作为企业方代表之一，坐在台下靠前的位置。
他全程看似专注地听着各位专家的发言，目光平静，偶尔在苏妙发言时，指尖会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点两下。
只有熟悉他如陈特助，才能察觉到那平静表面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启动会结束后，是一场小型的自助式技术沙龙，旨在让各位专家更自由地交流。
气氛轻松了许多，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端着咖啡或茶，探讨着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苏妙正与中科院的一位老院士相谈甚欢，对方对她刚才提到的某个算法优化思路很感兴趣。
这时，一个温和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笑意。
“苏妙？真的是你？”
苏妙闻声回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会议中心的玻璃穹顶，柔和地洒落。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身量很高，穿着合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气质干净又斯文。
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意，正略带惊喜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那张褪去了少年青涩、更显成熟俊朗的脸，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在实验室角落里安静看书、偶尔被她请教问题时才会露出温和笑容的学长形象缓缓重叠。
“傅师兄？”
苏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毫无保留的惊喜笑容，“真的是你！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认错人！”
傅云深脸上的笑意加深，走上前来：“好久不见，苏妙。刚才在台上看到你，差点没敢认。变化很大，更……”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笑意温和，“更耀眼了。”
他的夸奖真诚而自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
苏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却带着熟稔的轻松，“你才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嗯，温文尔雅。”
她本想用“帅”，话到嘴边觉得不太合适，赶紧换了个词。
傅云深轻笑出声，声音温和：“看来在国外待了几年，中文退步了，夸人都找不到词了？”
一句玩笑，瞬间拉近了分别多年的距离。
两人相视而笑，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自然而然的熟悉感流淌在空气中。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苏妙感慨道，“看到参会名单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你不是一直在加州吗？”
“嗯，那边项目告一段落，正好国内有这个‘星海’计划，我觉得很有意义，就申请加入了。”
傅云深解释道，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脸上，“更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到你，而且你已经成了星锐的CTO，还负责这么重要的项目。评审会的事情我听说了，很厉害。”
他的语气带着由衷的赞赏。
“运气好而已。”
苏妙谦虚道，但在熟悉的旧友面前，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小得意，“以后就要在一个项目里共事了，傅师兄，请多指教啊！你的专业领域可是我们项目最急需的。”
“互相学习。”
傅云深笑着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非常小巧精致的U盘，“说到这个，会前我简单看了下项目公开部分的框架，对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认知映射层的效率问题有点想法，顺手写了段demo代码，不知道对不对你的思路。”
苏妙惊讶地接过U盘：“这么快就有思路了？”
这效率不愧是当年实验室的大神。
“只是些不成熟的想法，正好碰到这个难点，职业病就犯了。”
傅云深语气谦逊，眼神却闪烁着技术者遇到挑战时的兴奋光芒。
两人很自然地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就着那段demo代码讨论起来。
傅云深的思路清晰巧妙，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并提出极具启发性的解决方案。
苏妙则能迅速理解他的意图，并在此基础上延伸拓展。
他们语速很快，夹杂着大量的专业术语，思维碰撞间火花四溅。
那种技术上的高度默契和共鸣，让两人都沉浸其中，忽略了周围的环境。
“……所以这里如果用动态规约而不是静态绑定，虽然前期开销大一点，但长远看可扩展性和适应性会强很多……”
“没错！而且可以结合你刚才提到的稀疏激活机制，大部分情况下开销是可以接受的……妙啊师兄！这个思路绝了！”
“你反应还是这么快，一点就通。”
他们讨论得投入，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脸上都带着纯粹的技术狂热和遇到知音般的愉悦。
不远处，顾衍之端着一杯香槟，正与两位官方代表寒暄。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休息区那两道挨得极近、相谈甚欢的身影，眸色深沉如夜海。
他看到苏妙脸上那种毫无防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兴奋，那是她在面对技术挑战时才会露出的表情，但此刻，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他看到傅云深微微侧头倾听时专注的神情，和两人之间那种自然而流畅的互动氛围。
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
胸腔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阴郁躁动，再次翻涌起来，带着更尖锐的刺。
“……顾总？顾总您觉得呢？”
旁边的官员见他似乎有些走神，出声提醒。
顾衍之瞬间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淡漠，举杯示意：“抱歉，刚才想到一点技术细节。王司长说得对，产学研结合至关重要，星锐一定会全力配合。”
他的应对滴水不漏，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神从未发生。
只是那杯中的香槟，再未沾唇。
沙龙结束后，回程的车上。
苏妙依旧沉浸在技术讨论的兴奋中，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对顾衍之说：“顾总，傅云深师兄……就是今天加入项目组的那位傅博士，他真的太厉害了！他对认知模拟的理解非常深刻，刚才我们讨论了一下项目的一个难点，他几句话就让我茅塞顿开！有他加入，‘星海’项目的成功率肯定能提高不少！”
她语气中的欣赏和喜悦毫不掩饰。
顾衍之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嗯。技术能力过关是进入项目组的基本要求。”
他的反应平淡得近乎冷漠，像一盆冷水，轻轻浇熄了苏妙的一部分热情。
她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会对强援的加入感到高兴。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苏妙隐约感觉到顾衍之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或许是他今天太累了？毕竟这种官方会议应酬起来也很耗神。
她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拿出手机，看到傅云深刚刚发来的邮件，里面是下午讨论内容的更详细补充。
她的注意力立刻又被技术问题吸引了过去，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回复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又漾开浅浅的笑意。
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余光瞥见她对着手机微笑的侧脸，眸色愈发沉冷，下颌线绷紧了几分。
车窗外，暮色渐合，华灯初上。
车辆平稳地驶向市区，车内的两人，却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沉浸在技术重逢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
一个则被困在过往阴影的泥沼里，警惕地看着窗外明亮的灯火，以及……灯火旁那个忽然出现的、看似温暖却可能潜藏危险的身影。
第五十四章 默契的“威胁”
“星海”项目组正式成立，占据了星锐大厦最新改造完成的整个研发层。
这里配备了最顶尖的硬件设施和极致的保密措施，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二进制与前沿科技的味道。
苏妙很快投入了紧张的项目攻坚中。
傅云深的加入如同给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尤其是在认知模拟这个最关键的瓶颈领域。
他不仅带来了国际最前沿的研究成果，其谦和沉稳的个性和极强的专业能力也让他迅速赢得了团队成员的尊重。
然而，项目启动没多久，苏妙就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顾衍之之前明确表示给予她绝对的技术主导权，但实际操作中，却似乎设置了一些无形的壁垒。
最明显的就是他强行推行的“接口化协作模式”。
按照这个模式，她领导的核心算法组与傅云深负责的认知模拟组被清晰地划分开来。
双方不能直接共享开发环境，代码交互必须通过严格定义的API接口进行，甚至连日常的技术讨论都被要求尽量通过文档和会议记录的形式留下痕迹，减少了即兴的、深入的头脑风暴。
这无疑增加了沟通成本，拖慢了进度。
苏妙尝试着提出异议，但顾衍之的态度却异常坚决，理由冠冕堂皇：“‘星海’项目级别高，参与方复杂，规范流程是为了确保技术安全和知识产权清晰。效率可以适当让步于风险控制。”
她无法反驳，只能尽量适应。
但那种被无形束缚的感觉，让她有些憋闷。
相比之下，与傅云深的合作却顺畅得令人惊喜。
即使隔着“接口”，他们之间的技术默契也高得惊人。
往往苏妙在算法层面提出一个模糊的需求或遇到一个卡点，傅云深总能迅速理解她的核心意图，并从认知模型的角度给出精准的反馈或启发性的解决方案。
反之亦然。
这种隔空的技术共鸣，让他们在受限的协作模式下，依然能高效地推进工作。
这天下午，项目组进行第一次重大方案评审会。
会议室内，白板上画满了复杂的架构图和公式。
苏妙正在阐述核心算法的一个关键模块设计，讲到一处性能优化难点时，她微微蹙眉：“……这里的数据流同步始终是个瓶颈，传统锁机制开销太大，尝试了几种无锁方案，要么复杂度太高，要么无法保证严格一致性……”
台下坐着的团队成员都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坐在侧方的傅云深轻轻推了下眼镜，温和地开口：“或许可以换个角度，不从数据一致性本身入手，而是借鉴神经网络的‘弱一致性’容忍思想？在认知模型中，我们处理类似问题时会引入一个轻量级的‘状态置信度’传播机制……”
他拿起电子笔，在白板空处快速勾勒出几个简单的数学符号和流程示意。
苏妙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明白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兴奋，“你的意思是，将强一致性要求拆解为阶段性的置信度达成？通过概率传播来替代部分硬同步？这样虽然单次状态可能不是最强的，但通过快速迭代，最终效果和效率反而可能更优？”
“没错。”
傅云深看着她，眼中带着赞赏的笑意，“而且这个机制正好可以和我这边正在构建的元认知监控模块对接，它能提供所需的置信度评估反馈。”
“太棒了！这样一来，两个模块的耦合反而更自然了！”
苏妙完全沉浸在技术突破的喜悦中，快步走到白板前，接过傅云深的笔，在他的草图基础上飞快地补充细节，“这里，这里，还可以这样优化……”
两人就站在白板前，你一言我一语，语速飞快，思路无缝衔接，完全沉浸在技术的世界里，仿佛周围其他人都不存在了。
团队成员们看着这两位大佬的思维碰撞，都露出了敬佩和叹服的表情。
这种高手过招、电光火石间的灵感迸发，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然而，会议室玻璃墙外的走廊上，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顾衍之原本是顺路过来，想看看评审会的进展。
透过玻璃，他看到的正是苏妙与傅云深并肩站在白板前，默契十足地讨论、书写的那一幕。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和谐而专注的侧影。
他们靠得很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脸上带着同类人才懂的、因思想碰撞而产生的兴奋与愉悦。
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技术默契和 intellectual intimacy（智力上的亲密感），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顾衍之的眼底。
他的脚步钉在原地，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
跟在身后的陈特助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总裁的脸色。
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抿的薄唇，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极不愉快的心情。
会议室里，苏妙似乎写到了关键处，笔尖一顿，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傅云深，眉头微蹙，像在确认一个细节。
傅云深立刻领会，微微倾身，用手指点了点白板上的某个符号，低声说了句什么。
苏妙恍然大悟，用力点头，脸上绽开豁然开朗的笑容，那笑容明亮又带着毫不设防的信任。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响声。
顾衍之手中拿着的一份项目进度报告硬壳文件夹，边缘被他无意识用力捏得发出了哀鸣。
陈特助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顾衍之的眼神死死锁着玻璃墙内那幅“和谐”的画面，胸腔里那股熟悉的、阴郁的躁动再次翻涌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默契，信任，并肩，交流……
这一切，都像极了当年他与周慕安最初的模样！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苏妙和傅云深在技术上是如此的势均力敌，那种思维上的同频共振，带来的威胁感更甚！
一种混合着醋意、不安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立刻推门进去，打断那刺眼的交流。
但最终，他只是极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步伐依旧沉稳，背影却透着一种冰冷的压抑感。
陈特助连忙跟上，大气不敢出。
会议室内，讨论终于告一段落，难题找到了突破方向，众人都松了口气。
苏妙放下笔，心情愉悦，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窗外，似乎想寻找什么，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她心里莫名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但很快被成功的喜悦冲散。
“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宣布散会，笑着对傅云深说，“师兄，晚上有空吗？关于刚才那个置信度传播机制，我还想再和你详细讨论一下实现细节，有几个边界条件需要明确。”
傅云深温和一笑：“当然有空。正好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日料店，安静，适合讨论问题。算是庆祝首战告捷？”
“好啊！”
苏妙欣然答应，“那我先回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
她抱着笔记本，脚步轻快地走出会议室，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总裁办公室门口时，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顾衍之冰冷的声音：“进。”
苏妙推门进去，发现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顾总，”她没太在意，兴致勃勃地汇报，“刚才评审会很成功，我们找到了一个突破性能瓶颈的新思路，傅博士提出的认知模型置信度机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衍之冷声打断。
“傅云深刚加入项目，对整体架构还不完全熟悉。他的建议可以参考，但具体方案实施必须经过更严格的评审，尤其是涉及核心算法变动的部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慎，“不要过于轻信和依赖。”
苏妙满腔的兴奋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下来。
她愣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冷硬的背影：“顾总？这个思路是我们共同讨论认可的，技术上是完全可行的，而且能解决大问题……”
“技术可行不代表没有风险。”
顾衍之转过身，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似乎有审视，有警告，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压抑情绪，“按新流程走，增加一次专项评审。”
苏妙皱起了眉，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和不解。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保守和多疑，甚至有些……针对傅云深？
“可是这样会耽误至少两天时间，我们现在进度很紧……”
“这是命令。”
顾衍之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苏妙看着他冰冷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感取代了之前的喜悦。
“……好吧。我知道了。”
她低声应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顾衍之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手背瞬间泛红。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嫉妒与不安，如同嗜血的兽，在他心底疯狂叫嚣。
而门外，苏妙看着紧闭的门，抿了抿唇，最终拿出手机，给傅云深发了条信息。
【苏妙】：师兄，抱歉，晚上讨论可能得改期了。顾总要求新方案增加专项评审。
很快，傅云深回复了。
【傅云深】：没关系，理解。流程严谨是好事。那我们明天会上再讨论？资料你先发我，我晚上可以先看看。
他的回复体贴而专业，没有丝毫抱怨。
苏妙看着信息，心里那点因顾衍之而来的郁闷稍稍缓解，但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和困惑，却悄然埋下了种子。
她收起手机，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走廊两侧的玻璃幕墙，映出她略显迷茫的身影，和身后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总裁办公室的门。
微酸，紧张，暗流涌动。
第五十五章 失控的边界
专项评审会最终还是召开了，结果毫无悬念——傅云深提出的“置信度传播机制”在技术上获得了专家组的一致认可，甚至被誉为“巧妙的破局思路”。
流程走完了，但宝贵的两天时间也被消耗了。
苏妙心里憋着一股气，但为了项目大局，她很快调整心态，带领团队全力投入新方案的实现中。
然而，她发现阻碍并未消失。
顾衍之似乎对她的项目进展保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关注，这种关注并非支持，而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审视和制约。
项目周会上。
苏妙正在汇报新方案的开发进度和人员分配：“……目前核心算法组由我亲自带队攻坚主模块，认知模拟组由傅博士负责置信度机制的实现和优化，两边通过定义好的接口并行开发，预计下周可以进行首次联合调试……”
她的安排清晰合理，充分发挥了两位技术核心的优势。
顾衍之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等她说完，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联合调试暂缓。认知模块的代码需要先经过安全团队的全面审计。”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位项目组长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解。
代码审计通常是在项目重大里程碑或上线前进行，在开发中期突然要求对特定模块进行全量审计，闻所未闻，而且会严重拖慢进度。
苏妙皱起了眉：“顾总，现在进行全量审计没有必要，也会打乱开发节奏。置信度模块目前只是内部调试版本，并未与核心算法深度集成，不存在安全风险。我们可以等首次联调后再……”
“风险防控，预防优于补救。”
顾衍之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尤其是新加入人员负责的核心模块，审计是必要流程。这是命令。”
又是“命令”。
苏妙感到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她强压着情绪，试图讲道理：“顾总，我理解安全的重要性。但项目有时间节点，官方也在盯着进度。这样的流程会严重影响到……”
“效率应该建立在可控的基础上。”
顾衍之的目光冷峻地扫过她，最后落在她身旁的傅云深身上，意有所指，“星锐经历过教训，不能再承受任何不可控因素带来的损失。按流程走。”
这话里的暗示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会议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听出了总裁对傅博士那不同寻常的、近乎针对性的不信任。
傅云深推了推眼镜，脸上的温和笑意淡去，但依旧保持着风度，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苏妙抢先了。
苏妙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着顾衍之，声音因为极力克制愤怒而微微发颤：“顾总！您所谓的‘不可控因素’到底指什么？是指一个得到了专家组一致认可的技术方案？还是指一个您亲自签字批准加入项目的、专业能力无可挑剔的专家？”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解。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被苏妙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
顾衍之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如刀，射向苏妙：“苏总监，注意你的态度和在说什么。”
“我的态度取决于您做出了什么样的决策！”
苏妙豁出去了，积压多日的郁闷和 frustration 彻底爆发，“从项目开始，您就在各种环节设置不必要的障碍！接口化协作、增加评审、现在又是莫名其妙的代码审计！您口口声声说信任我，给我自主权，但实际上呢？您在用这些繁琐的流程捆绑我的手脚，质疑我的判断，甚至质疑我团队成员的专业操守！”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微微发红：“如果您对我不满意，或者对项目组不放心，大可以直接说！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消耗团队的热情和项目的进度！”
“苏妙！”
顾衍之也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声音冰冷，带着骇人的怒意，“你是在质疑我的决策？”
“我不是质疑您的决策！我是在质疑您决策的动机！”
苏妙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颤抖却坚定，“这根本不像您！以前的您只会问结果，要方案，给支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
顾衍之重复着这四个字，眸中风暴骤起，仿佛被这个词彻底激怒，“你以为‘星海’项目是过家家吗？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知道一旦出问题，星锐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我的谨慎，在你眼里就是疑神疑鬼？”
“您的谨慎已经超出了合理的范围，变成了对专业能力的侮辱和不必要的内耗！”
苏妙据理力争，“傅博士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的判断也经过实践检验！我们需要的是信任和空间，而不是层层枷锁！”
“你的判断？”
顾衍之冷笑一声，语气尖锐，“你的判断就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旧友’？就是认为所有规范流程都是阻碍？”
这话已经近乎人身攻击和彻底的否定！
苏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委屈、愤怒、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得她眼前发晕。
她猛地收回手，站直身体，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却忽然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平静：“好。既然顾总坚持。那就审计吧。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她不再看他，转向其他目瞪口呆的项目成员，语气恢复了职业化的冷静，却透着一股疏离：“会议继续。刚才提到的审计流程，请项目管理组会后立刻对接安全团队，按要求执行。散会。”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头也不回地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傅云深看着顾衍之铁青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起身离开。
其他高管和项目组长也如坐针毡，大气不敢出，纷纷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顾衍之一个人，僵立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窗外阳光炽烈，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桌上，还放着苏妙那份写得密密麻麻、充满了激情与思考的项目计划书。
而他刚才，用最伤人的方式，否定了这一切。
失控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失控了。
被那些阴暗的过去和汹涌的嫉妒吞噬，越过了那条至关重要的边界。
可是，一想到她和傅云深之间那种刺眼的默契，那种她毫不设防的信任……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就又卷土重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手背传来剧痛，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的冰凉。
冷战，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