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谁与你相亲相爱?

从前的日子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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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别人都叫我阿祖,其实我叫岳曾氏。

本来我叫什么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我17岁嫁与岳子福,便以"岳曾氏"的名字入了岳家的族谱。

从此我与岳子福就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结婚后,过了两三年,村里闹饥荒。

夫君岳子福就出门找活路去了,他进了城,一走就是六十年。

他每隔一段时间给我寄封信,还寄钱回来,有时还多寄5元钱,让我做新祅穿。

这些信件就是我的全部,我用箱子好生保存着。

日日夜夜的等待与思念里,我常常把信件拿出来端详,我不认识字,我只用手轻轻抚摸着,期盼城中的夫君早日归来。


夫君啊,家中的老人我都照顾妥当,

田里地里你莫要担心,我自会打理安好。

他们说你在城中娶了二房,所以你才会一直不回来。我不信,我知道你是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而在外奔波劳累。

他们又说,你与二房生了孩子,是个女儿,名字叫慧英。我这才信了。你在城里都还好吗?

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从青丝到白发,我等到的却是你一具尸骨。

人死归乡,我守了你一辈子,没有守到你的人,那我就守着你的坟吧。

族里给我树了贞节牌坊,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在意,我在意的只是你而已。

我认不得字,也不会写字。也没有你的照片,我只好用我老家的刺绣,绣了一个你的名字,匾起来挂墙上了。

我把自己的棺材也准备好了,就放在家里,随时准备与你一起入土为安。


那天慧英来了,她是你的女儿,自然也是我女儿。

我理应客气相迎的,可是她居然要迁你的坟。

这个我可不答应。

我就坐在坟头,想要迁坟,除非要了我老命。

慧英气极了,说了好多我不想听的话。

说什么你和她妈妈才是正式夫妻,应该合葬一起。

那我是谁呢?


慧英的女儿叫薇薇,她还蛮好说话。她叫我姥姥。

我把你寄给我的信,全部拿出来给薇薇看。

薇薇说,这些全部都是家书,说你把我当作亲人;

这些信件与你写给她外婆的,完全不一样,薇薇说那才是情书,那才是爱情。

我完全听不懂,我不知道情书应该是怎样的。

我猜薇薇与她妈慧英一个心思,也是想让我答应迁坟。我不会同意的,我决定去城里。

我年近九十了,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而这一次我要去电视台接受采访,告诉他们,我是你正式的妻子,我绝不同意迁你的坟。


城里好热闹,车多人多,花里胡哨的。

薇薇领着我上了电视台录制现场,好多的灯,亮闪闪的。我有点害怕,大气也不敢出。

你从村里走出去的那几十年,我都不曾这样害怕过。你就是我心里的念想,这个念想叫我不要害怕,我便不怕了。

而到了城里,为了争取不要迁你的坟,我为何如此害怕了?

那些年轻人问了些什么,我都没搭理,我只说了自己想说的话,我想回家,我要回乡下。

慧英也来到电视台,她哭了,场面有点混乱了。

薇薇送我们回到你城里的家。


我终于看到你了,也看到她了。

你们的照片挂在墙上,有点高,我看不清。

薇薇拿了一个小板凳给我踮脚。

原来你真的变了样子,你的额头,你的下巴,与我十几岁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了。

你和她笑得那样好,靠得那样近。

是啊……薇薇说的没错,慧英说的也没错。

你与她相亲相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你们都已先我而去,我能说什么呢?

深深地鞠一躬吧!


我回自己的乡下小屋了。

下大雨的一天,薇薇寄来几张照片给我。

是我和你靠在一起的照片。

是变了样的你和变老的我。

我瞅了瞅,我不敢想象我一生的等待,居然不过是一张假的合照。

雨太大,有几滴雨水打在你的头像上。

我拿块布想把它擦掉,却没想到把你的脸弄花了,弄破了,你的样子彻底破碎了,我着急了,想挽回却擦却模糊,越擦越破碎。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哭了……


岳子福,我的夫,我不要你了。

我答应了迁坟。

看着你的尸骨挖出来、迁出去,我痛彻心扉。

我放你走。

既然你生不是我的人,死了,我也不要了。

既然你是与她相亲相爱的,就让你们合葬一起吧;岳子福,我的夫,我给你们相爱的人一条路,也是给我自己一条路。

从此,阡陌不在,我与你,谁也不欠谁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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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看完张艾嘉自导自演的电影《相亲相爱》,已经好久了,姥姥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电影讲述的是三代人的爱情故事。

不一样的爱情观之下,冲突,矛盾,各自的不理解,就是这部电影最大的看点。

爱情这杯春药,谁喝谁知道。

正如电影海报上所说:她相信一辈子,我相信一句话,你只相信一刹那。

不同的爱情观,就有不同的爱情故事。

没有谁对谁错。

都是自己倾心演绎的一场爱的救赎。


最让我动容的是姥姥,一纸婚书,一生等待。

青丝黛眉到满头白发,等了一生,却只是一场空。


有过执着,放下执着。

想到姥姥最后的哭泣,以及那句"我不要你了……"忍不住就泪流。

这一生的独守空房,这一生的望穿秋水,终究还是为了成全你。


木心说,从前的日子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能够爱一个人。

想来,姥姥的爱情观是什么呢?

爱你,就是为你等待一辈子,坚守一辈子。

梦里几度你已归,醒来才知你不爱我了,

而我坚守一生的诺言呢?

我愿意放下,我愿意成全你。

姥姥真的让人很心疼。

这也是影片最打动人的地方。


现在的生活,节奏快,人心浮躁。

爱情成了奢侈品还是廉价品?

街头巷尾,车站、机场,每天都会有人分分合合;

有人笑着拥抱,有人哭着分离。

新闻,微博,时见明星出轨,前任、现任互撒开骂,谁是谁非傻傻分不清。

再也难以看见,谁会为谁付出一生的等待。

太多的是天亮说分手,谁愿意停下来,去等候,一份细水长流、静水流深的感情?

对啊……时间很珍贵,谁都有自己的梦和远方啊!

相信爱情,终究抵不过相信自己。


只是,可爱的姥姥,不哭。

陌上花会开,浪蝶是否归来,都没关系。

阡陌虽不在,你心仍在,只要你释怀,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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