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09
庄子《内篇·大宗师》中有这样一句话,“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泉涸,就是泉水干涸了;鱼相与处于陆,与,三声,友好的意思,鱼彼此友好地(困)在陆地上;相呴以湿,呴,音许,大口呼气,就是彼此大口呼气以便取得一点湿气;相濡以沫,音如,润湿的意思,用唾沫彼此润湿;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没多说了。
今天,相濡以沫,意思多为同甘共苦,生死与共。而这句话,很值得深思。首先泉水干涸了,也就是彼此一同处在不可改变的困境里,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彼此用微薄的力量互相帮助,说是只为了保住生命,其实是不可能的,只能延缓生命终结的时间。在毛泽东的哲学里,如果可以扎根根据地,以星星之火,坚持持久战,以便将来达到燎原之势,那么就应该,打持久战;否则,就应该,打过了就打,打不过就跑,主动撤退,保持有生力量,等待时间,以图东山再起。即使不能后会有期,共谋大业,也应该各自奔向自己的江湖,求生以取义。
就个人而言,如果彼此的本领或者施展才能所需的环境类似,应该同舟共济,独行远?还是众行久,众行乐,以达到凭鱼跃的阔海,任鸟飞的高天。这句话虽然很简短,但如何灵活理解其深刻的寓意,是十分重要的。所谓“涸辙之鲋,只需斗升之水”。故事是这样的,战国时期的庄子,家贫经常断顿,妻子叫他外出借粮食,他去找监河侯借粮。一种说法是,监河侯许诺秋后再借,庄子说这是远水不解近渴就回家。妻子让他再去别的地方借,他说要像车辙里的鲫鱼一样相濡以沫过日子,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妻子只好偷偷地流泪,领取休书后,不久,就嫁给阔佬,然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两条鱼被困在车辙里面,为了生存,两条小鱼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来喂对方。 这样的情景也许令人感动,但是, 这样的生存环境并不是正常的,甚至是无奈的。对于鱼儿而言,最理想的情况是,海水终于漫上来,两条鱼也终于要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最后,他们,相忘于江湖。在自己最适宜的地方,快乐的生活,忘记对方,也忘记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庄子的故事,另一种说法是,监河侯闻听大名鼎鼎的庄子来了,很热情地接待他。庄子向监河侯表示自己没吃的,想借些粮食,等自己领到俸禄就还。监河侯听后,想故意为难庄子,于是假装欣然答应,说道:“我非常想借粮给您,但是实在没那么多粮食能借。不过无须担心,我很快便要征收税金了,等我收到税后,就借您三百金,如何?”庄子听完,便收了笑容,说道:“这个先不着急说,我来给您说说我来时的所见所闻吧!” 昨日在来你这儿的路上,听见有声音喊我。细找之下,发现路旁的车辙内有一条鲋鱼,由于没水,挣扎着就快死了。鲋鱼说:“庄子先生,我是东海水族,不幸落此地步。请您弄些水来,让我活下去吧!”我说:“鲋鱼先生,您太可怜了,我非常同情您!我立刻去游说吴王与越王,让他们开河渠,引入西江的水来救您,如何呢?”鲋鱼听后,十分生气地说道:“我如今离开大海,无处安身,只需一斗一升那么点水便能活命。没想到你竟然说出那么不着边际的混账话。你去引西江水,还不如早些到鱼干店内找我呢!” 庄子,作为道家思想代表,虽然生活穷困,但并不愿意与权贵周旋,宁愿忍受贫寒,也不想在精神人格上妥协。他自己可以抨击权贵的虚伪和不仁,阐释自己的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但让妻子相忘于江湖,也是一种境界。
相濡以沫,如果为了度过时艰,则值得期待;如果大厦将倾,无力回天,彼此不离不弃,厮守而终,也令人动容;如果兄弟或者朋友或者父子,处在贫困的穷乡僻壤,那么,相忘于江湖,也许是一种更高的境界,所谓树挪死,人挪活。 现实生活中,有的恋人彼此情深,但直面现实生活,在一起,彼此都不能找到自己的江湖,则不如换一个环境,至少一方可以飞起来,至少可以养活两个人;否则,则如能放弃,也是一种幸福。
有时相爱的一些人,情到深处,幻把朝朝暮暮作天长地久,把缱绻一时当地老天荒,相濡承诺,执子之手,幸福终老。一旦柴米油盐酱醋茶,房子车子没钱花,一切变为水花镜月,方才明白,永恒的沐浴幸福是多么玄妙多么脆弱多么奢侈。也许爱情与幸福无关,也许这凡生的幸福与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一生细水长流地把风景看透。 终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与其天涯思君,恋恋不舍,莫若相忘于江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许在古人看来,相濡以沫才是感情的最高境界。时至今日,似乎相忘于江湖也和浪漫联系起来了。相忘于江湖,一种浪漫的感觉。江湖中,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有一段令人辛酸的往事,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惆怅。
现实中,相濡还是相忘,视具体情况而定。而庄子的思想的确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因为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话,“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故事是虚构的,但俗世中,与其称誉尧而谴责桀,不如把两者都忘掉,而把他们的作为与兴衰,总结归纳,发现事物的本来规律,则是更有价值的追求,所谓舍生取义吧。
附庄周贷原文:
庄周家贫,故往贷粟于监河侯。监河侯曰:“诺。我将得邑金,将贷子三百金,可乎?” 庄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有中道而呼者,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曰:‘鲋鱼,来!子何为者邪?’对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诺!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鲋鱼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与,我无所处。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
参考:
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303518901307029604.html
https://www.sohu.com/a/282845361_52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