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1•10 子禽(1)问于子贡(2)曰：夫子(3)至于是邦(4)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5)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6)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7)异乎人之求之与？”

【注释】

(1)子禽：姓陈名亢，字子禽。郑玄所注《论语》说他是孔子的学生，但《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未载此人，故一说子禽非孔子学生。

(2)子贡：姓端木名赐，字子贡，卫国人，比孔子小31岁，是孔子的学生，生于公元前520年。子贡善辩，孔子认为他可以做大国的宰相。据《史记》记载，子贡在卫国做了商人，家有财产千金，成了有名的商业家。

(3)夫子：这是古代的一种敬称，凡是做过大夫的人都可以取得这一称谓。孔子曾担任过鲁国的司寇，所以他的学生们称他为“夫子”。后来，因此而沿袭以称呼老师。《论语》书中所说的“夫子”，都是孔子的学生对他的称呼。

(4)邦：指当时割据的诸侯国家。

(5)抑：表示选择的文言连词，有“还是”的意思。

(6)温、良、恭、俭、让：就字面理解即为：温顺、善良、恭敬、俭朴、谦让。这是孔子的弟子对他的赞誉。

(7)其诸：语气词，有“大概”“或者”的意思。

【译文】

子禽问子贡说：“老师到了一个国家，总是预闻这个国家的政事。（这种资格）是他自己求得呢，还是人家国君主动给他的呢？”子贡说：“老师温良恭俭让，所以才得到这样的资格，（这种资格也可以说是求得的），但他求的方法，或许与别人的求法不同吧？”

【评析】

本章通过子禽与子贡两人的对话，把孔子的为人处世品格勾划出来。孔子之所以受到各国统治者的礼遇和器重，就在于孔子具备有温和、善良、恭敬、俭朴、谦让的道德品格。例如，这五种道德品质中的“让”，在人格的塑造过程中，就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让”是在功名利权上先人后己，在职责义务上先己后人。让用之于外交如国事访问，也是合乎客观需要的一个重要条件。孔子就是因具有这种品格，所以每到一个国家，都受到各国国君的礼遇。孔子认为，好胜，争取名声；夸功，争取名利；争不到便怨恨别人，以及在名利上贪心不足，都不符合让的原则。据此可知，让这一基本原则形成社会风尚的可贵之处是：就人情而言，长谦让名利地位之风，人们就多学别人所长而鉴人所短。前者可以导人于团结、亲睦、向善；后者则诱人嫉贤妒能。二者的社会效果截然相反。

各位同学大家好！在上一讲我们认识了子禽的好学和子贡的精彩，下面我们一起来看一下，子贡对于孔子的评价“温、良、恭、俭、让”。

应该说这几个字差不多是所有的华人从小就耳熟能详的几个字了，但是对于这几个字，真实所指的行相内涵，如果不是认真学习儒家文化的人，是很少有人用心去思维和摸索的。我的老师说，这几个字，最好是要先了解它们的反面行相，因为圣人是经过了修习实践，并且验证的这样一个德行所显现出来的心相，距离我们是非常遥远的，我们不能一下就在身心上有清楚的认识，但是我们对于它反面的样子，比较容易认识，因为自己大多数时间，身心都是在这样一个反面的状态当中。这样思考之后，我们再从正面去观察，哪几个字是从内心而表现到外面的，哪几个字又是从外面而反回到内心的呢？比如说“温”这个字，应该说“温”是一个流露于外的给人的一种感受——温和，一个人外表显现出温和时，内心相对应就应该具备一种稳定不变的德行，比如说他可能会具备包容别人，或者宽恕别人的美德。再看“良”这个字，说如果一个人内心本质绝对良善，那么具备了一个这样本质的人，他在外面接人待物的时候就会显现一个状态，就是对别人都比较善良，希望别人能够得到好处。我们这样去认识字的反面和正面，再去思维观察它所指的内涵，以后这个字一出现，我们就会立刻认识这个字所指的内心行相与外面所显现的状态，这样的学习对自己就有着无比的价值。

我非常感恩我的老师，因为他这样讲，我就开始这一个个的字的行相展开一些思考。比如说“温”，“温”是指温和、平和。孔子的弟子评价孔子说“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说孔子这个人，伸曲自然，正直自然，任何时处都一直能以一种温和和蔼的态度来面对别人。我们可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说温和的对待别人不是一件难事，那是因为我们平常只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提起心力来，只是这伪装一会儿也不用恒常。有一句话说得好，“人生若如初见”，如果现在的夫妻都能像当年谈恋爱时候那样，刚认识时候那样去相处，都像孔雀开屛式的绽放在对方，绽放自己，那么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离婚的悲剧了。所以“温”这样的一个德行，是每一个人都喜欢的德行，很多的人都是被温和的人所吸引的，人们行为理性一个非常重要的词就是温柔，温和柔。

但是，如果要把“温”字历练成一个长在心里的德行，做到恒常地温和地对待一切人，永不变化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用说别人，就说我们自己最爱的人——孩子，他跟你高兴的时候你可以温和，他跟你不高兴的时候你就不容易温和。他给你脸色看抱怨你，一次、两次你能温和，三次、四次再多你也不能温和。再者，我们每天遇到的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夫子周游列国，带着一大群的学生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一会儿有人挖苦他，说他是丧家之犬，一会儿又有王侯将相来拜见他，让他觉得自己很有机会施展抱负，可是跟别人谈了很久之后又音讯皆无，还有人直接就说他是想施展佞才讨好别人，不光遇到讽刺挖苦，还会遇到生命的危险，乃至有人直接说就是要杀害他等等等等。他所遇之事尽是这个家国天下、大夫兵变、父子争国、国家动乱乃至是生死存亡，那个时候如果是我们，就不要说能够从自内而外地散发出“温”这样的一个德行，就是晚一分钟、晚一秒钟发火、暴怒都是需要用极大的心力来克制自己的，需要调伏自己，调伏自己那种愤愤不平，或者是瞋恨别人的心才能做到。

前面我们说过“温”的反面是不温和、不平和、甚至是粗暴。我们通常都不会认为自己是个粗暴的人，而如果我们自己观察自己的心，就会发现当面对到别人让自己不愉快的时候，比如说别人瞪了我一眼，或者是说话的时候语气稍有不快，乃至于说我认为别人该对我表示出恭敬，别人却没有表现出恭敬的时候，心里的粗暴，如果可以被看见的话，那都是可以化作淹没别人的惊涛骇浪。就是没人惹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的心在一种不观察不反省不自控的状态下，也是起起伏伏，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伤，一会儿骄傲，一会儿又自卑地觉得自己很可怜，不停地在变，一刻不停，片刻都不能恒常，这样的人，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喜怒无常”。关键的问题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并不知道，还认为自己是完善的，自己是经常忍受别人的，甚至觉得自己带给别人的感受应该是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的。

今天读到这儿，自己也真是感到万分的惭愧。我们对于这“温”这个字，甚至是只认其字不识其行相，随意的一学而过，还觉得自己很懂，真的是相差太远。而夫子面对那样的境遇，在那种环境当中，战火纷飞，危机四伏，他却能够坚定地在危乱的世界中游走劝说，弘扬先王之道，弘扬王道的思想，救民于水火之中，并且在这过程当中能恒常恒定地显现出“温”这样的美德，真是难于想象。而夫子这种美德的恒常，一定是缘于夫子对于所遭遇到的一切，都有着一种了然于胸的认识、体谅和绝对的包容、宽恕，乃至于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具备绝对的淡定和祥和。所以“温”这样的一个德行，如果没有涵养天地万物的胸怀是很难做到的。这就是子贡所描述的孔子所具备的第一个德行“温”，所以说“温”是一个美好的德行，真心地希望我们每一个华夏儿女都能温和地对待别人，学习“温”，成为一个具备“温”的美德君子。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温良恭俭让”的第二个德行“良”。“良”者心善。按照我老师的教法，先了解“良”字的反面形象，那就是恶、心恶、罪恶。对比自己我们大多数人都不觉着自己是一个罪恶邪恶的人，可是你细细一观察，就会发现我们也绝不是一个在任何时间对任何人都可以良善的人。《论语·公治长》篇第十二章，子贡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说我呢，不愿意让别人加在我身上的事，我也努力地想办法不让这个事加到别人的身上。孔子说“赐也，非尔所及也！”说子贡啊，这个事可不是你能做到。像子贡这样的人，孔子都认为他无法做到绝对的对自如他，绝对的良善，那么我们对 比自己，当我们面对弱小的人的时候是可以良善的，但是你对比一下，你遇到比自己强大的人的时候就不一定了。我们对跟我们笑的人，跟我们哭的人，我们都能善良，但是对和你自己板着脸孔，不和你说话，乃至怒目相视的人，或者竞争对手，就不能善良了，就做不到善良。

另外再看这长度，我们的良善能坚持多久？与人相处的时候，相处融洽的时候勉强可以，一旦遇到了别人的误解，乃至是你做了好事，没有得到希望中的反馈，心里就开始生出不善，想批评人、抱怨人甚至是让人难堪，这应该是不善吧。甚至是说，认为自己如果不帮别人还好，帮别人反而没有得到好处给自己造成痛苦，“认为帮别人不好”，那么这个想法应该是不善的。这种反反复复的心态也就决定了我们的行为起起伏伏，善中带着恶，恶中又夹杂着善，到底是善还是恶，自己也是一片模糊不知道。

我们再从正面看一看，良者心善，这个字，透由本质纯善的心而行为到外面的，“良”这个字就清晰地标识出了夫子是有一个决定良善的内心，他的生命的方向是决定善，这样的良善，就意味着无论对自对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他向善的方向，也就是说任何时处他都能做到希望对方得到真实的好处，所以决定的良就是决定不变的生命善的方向，无论你怎样，他面对一切情状时，绝对丝毫不变，对自对他绝对的良善，这也就是儒家仁的核心思想的体现。仁，“推己及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也就是子贡所说的夫子所具备的这样的一个“良”的美德。愿我们大家，也都能够努力学习，能够具备这样的一个德行，永远不变我们生命向善的方向。今天我们就先讲到这儿，下次再见。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