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蒙一位潜心研究当代艺术,一位极具使命感的艺术家厚爱,邀约我去他的工作室一叙。半路下起了瓢泼大雨,L教授到学校门口接我,一再地抱歉我被雨淋湿的裤脚,好像是他的错似的,我赶紧岔开话题,
“L教授,您的作品呢?”
“哦哦,到这里来”
……接下来是我们的对话:
我:“啊,好勤奋啊,这么多的作品!”
L教授:“我每天工作12小时。”
我:“这么精准的造型怎么搞出来的?”
L教授:“这没什么,我精通解剖学。”
我:“这一个系列的作品非常有意思,很有讽刺意味。”
L教授:“有点媚俗了,充其量就是小品,高度不够,我已经看不上了。”
接着L教授郑重其事地介绍他本人特别看重的作品,题材直指当下的痛点问题,皆为针砭时事之作,构思奇巧,语言独特,尤其是金毛与空壳人系列……(事关知识产权,此处省略一万字)。
讨论起这批作品的L教授滔滔不绝,并一再拿自己原来的作品做比较,我忍不住插话:“L教授,作品的立意固然有高下之分,然鹅怎见得只有政治性题材的作品才是上上之作,才能入得了美术史呢?我觉得也未必吧,关于艺术,我个人更认同马蒂斯的安乐椅理论,艺术应该让人轻松。生活已经一地鸡毛了,现实就是如此地丑陋,那我们怎么办?直面?呐喊?揭露?是的,这些都需要,我也非常敬佩这些勇士,可是,然后呢?提出问题后如何解决问题?我想,总可以在艺术里疗愈伤痛,寻找点慰藉吧。”
L教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不,艺术当然要有高下之分,作品的力度不够就是棋差一着。你看杜尚的作品,既不把问题直白地揭露,又有足够的力度,这才是无法逾越的高峰。”
我默了一下,弱弱地加了一句:“那马蒂斯呢?一样是进入艺术史的伟大艺术家啊。”
“那是时代的产物,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社会问题。”L教授如是说,我如醍醐灌顶,对呀,马蒂斯生活在一战二战期间,那个人间地狱已经不需要艺术家再去揭露批判了,见多了血腥杀戮的人们,唯有回到如安乐椅的艺术作品中,才能得到些许的安慰,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原来如此,艺术理论也都是要顺应时代需要的呀。
我讨好地嬉笑:“L教授,上帝对每个人的呼召是不同的,您的使命,就是去揭露去呐喊去唤醒民众,安乐椅的抚慰工作就交给其他人,大家各司其职吧。”
L教授哈哈一笑,话匣子再次打开,这回我乖乖听着,再也不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