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魂
我愉快的童年时光是在奶奶身边度过的。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大概是在我四五岁那年春天的插秧季节,我和生产队的小伙伴一起在大人们插秧的田边玩耍,争抢大人们扔到田埂上的泥鳅、黄鳝。田埂十分湿滑,争抢中我一不小心掉进了一边的堰塘里面,幸亏田里插秧的大人发现及时,虽然呛了几口水,受了惊吓,却依然活蹦乱跳。
虽然是一次有惊无险的失足落水,可是奶奶知道这件事情后却引起了高度重视,说我的魂被水鬼给拿去了。孙子的魂没了,那是不行的。奶奶必须拿出一个办法,把孙子的魂给招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便叫我起床和她一起来到我掉水的地方。奶奶手里拿着一个柴耙,我双手捧着一只热乎乎的鸡蛋。奶奶一边用柴耙在水里做打捞状,一边喊到:“幺孙呃,快回来哟”,我则按照奶奶教的话回答道“奶奶,我回来咯”。程曦中,寂静的堰塘周围,祖孙俩一呼一应的声音,是那么的专注和神圣,整个过程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不过那时候的我哪知道什么魂魄,只不过对手中捧着的热鸡蛋充满了渴望,因为仪式结束了,奶奶就准许我吃鸡蛋。祖孙俩的喊魂仪式连续搞了7天,我则连续吃了7只鸡蛋。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喊魂”是旧时汉族的一种叫魂仪式。那时的人们认为,孩子因惊吓而闹病,以致魂飞魄散、魂不附体,此时即须叫魂收惊,使魂魄归来,除病消灾。这种旧时“招魂”之俗以不同的方式流行于全国大多数地区。《楚辞》中《招魂》篇,即与此俗有关。
奶奶目不识丁,但是懂得一个淳朴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人是应该有精气神的。孩子失足落水,受到了惊吓,精气神就没了,必须召回他的魂魄来,才足以保证他健康地长大成人。这也是我长大以后慢慢悟出的道理:虽然喊魂的仪式不科学、不足以让人信服,但是“人是应该有精气神”这个道理却十分重要。一个法国作家曾经说过“人的灵魂是需要寄托的”,没了灵魂,人就成了行尸走肉。这也是我取笔名“灵魂需要寄托”的由来:怀念慈祥的奶奶,警醒自己的人生,保持安静详和的灵魂。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人生的漫漫长途中,谁都难免“失足落水”。纵观十八大以来落马的老虎,他们的迷失最初也许就是一次“有惊无险的失足落水”,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感到害怕,更没有对灵魂的自我救赎,而是心存侥幸,在违纪违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倘若这些老虎当初牢牢守住党的宗旨这个魂魄,坚守《准则》这个底线,懂得对法律、对党章的敬畏,不去触碰《条例》这个高线,他们该获得多么辉煌的人生啊!他或许没有我那样的奶奶。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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