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迎检的成堆薄册里抬起头,看着窗外难得的好天气,不禁心生抱怨,这么好的天,居然被迫窝在桌子前担惊受怕地码字。
抓起手机,草草一刷,才发现出事了。
两名航空兵,在执行任务时突发故障,为了避免坠向居民区,在尽全力转向后,轰然撞向水塔,冲天的火光和巨大的爆炸声拔地而起,却再也没能照亮两名驾驶员归来的身影。
作为航院毕业的孩子,即便是再怎么吐槽,看到“航空兵”的字眼,总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此时,心里却是格外的绞痛。
再直起身,看窗外的好天气,澄澈碧蓝的天空纯粹得诱人,阳光愉快地给几缕云丝打上了金色的边儿,太阳西斜,晃的我眼睛疼。
再刷朋友圈,越来越多的细节在大伙的接力中逐渐清晰。
一个82年生人,一个92年生人。
其中一名似乎是同届的同学,在三项的训练中一起在泳道里驰骋过。
那个同学还是一个小学妹的恋人,看年纪,怕也是奔着终身而去的寄托。
即便是真的不知晓他的姓名,他的样貌,可莫名的,那一个身着蓝色运动服、在一田绕圈奔跑的身影就愈发清晰。
或许,他曾在泳道里和飞驰而过的我们擦肩而过;
或许,我们也曾在偌大但闷热潮湿的体育馆里同时间吐槽过组织者的拖沓;
或许,他曾在哪个不知名的时刻出现在我的相机镜头里,又被大大地印在哪一张发黄的报纸上;
又或许,在那个盛夏,我们终将毕业解脱的那天下午,我们曾一起在海天广场上,在院长的口令中共同高喊干杯的豪气!
或是在一田那似乎总也跑不完的跑道上汗流浃背,背上是那句被无数人吐槽的“we can fight,we can win。”
we can fight,we can win……we can fight,we can win……
不能再想了,眼睛好疼。
记得在2015年,鲁朋飞也是在相似的新闻里突然就做了告别。那个甚至比我还小的男孩子,在校的采访时,我对他甚至还有清晰的印象,却就那么刻在了一张白色的照片上。
可是,那篇新闻,在短短的三天以后,就被埋在了浩淼的信息大潮里,没人再去提及。
也是从那时起,已经当了教导员的我,习惯在每年的十月份,当有机会做政治教育授课的时候,我都会不厌其烦地提起他,告诉战士们,有个伟大的年轻人,他是我的战友,我的同学,他叫鲁朋飞。
他是个英雄,我不会忘,你们也不许忘。
可是谁都知道,又有什么比得过平平安安地、健康幸福地度过这一生,才能让作为同学的我们更加安心。
哪怕是终有一天相忘于江湖,同学的情谊也不过是几次照面后的模糊,我也不愿以这种方式永远地铭记你。
知乎上曾有个问题——“有战友或同学牺牲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下面的回答我一一翻过,有不少令人潸然泪下的英雄事迹,也有不少蹭热度的故事编纂。
我原先从来不和杠精网友理论,可在那个问题下面,那天,我和几个编纂假故事的答主和几个评论风凉话的网友怼到自己都遍体鳞伤。
因为,我觉得,那是对英雄最起码的尊重和捍卫。
如若没有过那种切近身边的痛,那就噤声默哀吧,然后背上他们的意志,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进。
有文章提到“鲸落”,说当鲸鱼在海中死去,庞大的身躯会缓缓下沉,身体里的有机物会慢慢降解,在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里,变成其他生物的居所,或是整片海域的养分。
那是这个庞然大物对大海最后的温柔。
在高高的云海之上,航空兵驾机飞升腾挪,当有一天那样的英姿不幸坠落,当他们的飞行员为了保全装备或是人民财产,在火光中牺牲。
那一刻出于军人本能的选择,那些平时吐槽但早已烙印骨髓的军人精神,必定会长留那片浩瀚云海,长留我们心间。
老同学啊,我们或许不曾有缘见过面,但请允许我隔空给你一个属于同学情谊的拥抱,带着烟台滨海路和东福山下的海风、空气,小心翼翼却又不情愿地,在这一次,不唤你“兄弟”,只道是“英雄”。
we can fight,we can win……
we can fight,we can win……
向英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