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偷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江白鹭在意识混沌之时，听到天籁般的声音提醒他逃离此处，他毫不犹豫地越墙而去，消失在三绝山庄外的森森竹林中……

　　此时被怀风和宁芷柔救出的众人，因腿脚无力，无法施展轻功，依然徘徊在三绝庄外不出二十里地的范围内。怀风虽然心急，但他有着十年的江湖经验，心知肚明最重要的不是急着逃命，而是变逃命为躲藏。宁芷柔带着华山和崆峒派弟子在前边疾走，怀风在后边小心地收拢足下的树枝，干草。突然，他乍听得附近有人，低声叱道：“禁声！”

　　众人一惊，连忙伏下身体，周围传来一阵草动之声，良久听得人言：“怪事，这群半死人根本走不远，路上没有痕迹，周围的草木也没有行人拔动的现象，难道他们插上翅膀 飞了不成？”

　　另一人笑道：“反正侯爷只是做做追的样子，又没要你真追，这不正好！”

　　一阵簌簌的声音远去，树林中，众人直起腰身，互相对视几眼，均不寒而栗。这个沈河原为什么用毒药擒住他们，却又故意放走宁芷柔，而今派人来追，却是做做样子。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却理不出个头绪。

　　半晌，怀风言道：“我们走吧！”众人都听出他语气的低沉与惴惴不安，默默无言地跟随他行进在林中。

　　募然，前面出现大片火光，众人细看。原来树林中出现大片的空地，正在燃烧篝火，篝火边或坐或站着一群灰衣，青衣的道士。而正中央闭目养神的正是新任的武林盟主谢沧海。众人大惊，皆站起身来。苗成秀脾气急躁，正要前去发难，面前一道人影闪过，夹带一声断喝：“何方鼠辈，到此偷窥！”一道雪亮的剑光扑面而来，临到苗成秀身前半尺， 忽然变成两道清泉，及至面门，又归而合一，凝成一泓映月秋水般的长剑。

　　眼看着苗成秀的喉头就要中剑，怀风急忙拔剑而起，前去救助。一声剑器击打鸣声后，那人失声叫道：“原来是你们！”

　　怀风挥剑格开对方的长刃，发觉那人未在剑上凝入内力。他凝目一看，原来是武当派的青年弟子李竹辉。

　　怀风大喜，呼唤李竹辉：“贤弟，是我！”

　　李竹辉一怔，惊喜道：“怀风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苗成秀破口大骂：“奸贼，你们武当派已经成为了武林魁首，还要对我们六大派斩尽杀绝，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李竹辉正欲出声，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苗掌门，这件事乃是误会，不如一起坐下来，烤烤火吧。”谢沧海睁开双目，微笑着说话。

　　众人看着谢沧海等人的状况，也似乎是内力失去，纷纷感到迷惑，于是围坐在火堆边，询问武当斋宴上，为何武当纵容神月帮释放毒雾，使得六大派弟子纷纷中毒。谢沧海并

　　未回答，他神色淇然，毫无激动的神情，反而冲着怀风问道：“你刚才在林中跟竹辉交手，你用得是什么招式？”

　　怀风心头一紧，他方才情急之下，用了天山派的剑法，此刻也不能相瞒，只得承认：“我用得是天山剑法中的一招‘天人合一’。谢盟主有何指教？”

　　李竹辉一听，笑嘻嘻地鼓起掌来：“‘天人合一？’这一招很绝，太绝了，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精妙的剑法！”

　　宁芷柔忍不住插嘴：“我二哥的天山剑法尽得家师的真传，天山派中，唯有二师兄能将‘天人合一’练到巅峰境界，我们都做不到。”

　　李竹辉也笑着赞道：“我方才一出手就刺出四十八剑，包涵了我武当七十三路剑法中的二十七路剑招，剑法或阴或阳，有快有慢，有急有缓，有刚有柔，若不是我此刻内息紊 乱，功力施展不出，一般人是接不了这四十八剑的。但是怀风大哥只摆了了一招剑式，却让我的剑刺在了他的剑身，剑尖，剑锷，剑柄上，无一剑可以继续越过他的阻挡。如果我 勉强刺下去，只会被他的剑气反噬，而他反手就可以绕过了我长剑的锐锋，将我置于死地……一句话，我刺出的四十八剑好象刺在无边而充满危险的虚空中，又好象刺在辅满翠绿的大地上，根本无从着力，也无从下手，怀风大哥是手下留情，他的功夫原来在我之上！”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怀风居然是武林高手。而谢沧海此刻微微一笑道：“既然你用的是天山剑法，定然是天山派的二弟子林怀风了。 老道也可以了心愿了。”他招手向怀风，亲切温声道：“此次大会，老道料到了一切，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神月帮勾结朝廷奸党，趁大家在斋宴用餐之时，下毒暗害，使得老道一片 报国之志功败垂成。老道拼了全力，带着弟子们逃出来。此刻武当已经被奸党人马占据，老道也身受重伤，实在愧对江湖豪杰……”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引得众人惊呼。

　　却在此时，一道纤细的黑影，带着一缕寒光，闪射而至，直逼谢沧海的背部。

　　“鼠辈尔敢……”李竹辉大喝一声，拦了上去。紧要关头，他施展“梯云纵”轻功，手挥长剑，迎向那道寒光。可是他内力不足，到底慢了一步。谢沧海背心中剑，贯穿前胸 。但是武当道长终究是武艺绝世，他一个肘锤锤向身后，将黑影击开，同时迅速点中自己胸前要穴，把伤势压下。电光火石之间，谢沧海举掌拂向那道黑影。黑影一声娇吟，已被

　　谢沧海劈中了胸口，她手中碧蓝的剑带起一片血雨，离开了谢沧海的胸口。而后纵身飞走。

　　武当弟子正欲追去，却被谢沧海出言拦阻：“不必了！”他们急忙扶住谢沧海，观察伤势，眼看着伤及要害，已是救不得了。怀风盘膝欲为他运功疗伤。谢沧海叹然一声，阻止了怀风，说道：“好贤侄，节省时间吧，老道已经看过尊师的书信，她托我找你，你娘好是挂念你……”

　　怀风闻言大震，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三绝山庄的厢房内，紫玉独自生着闷气。隔壁的葛巾别苑，一个黑衣女子正在跟沈河原争执着。她正是嫣然。她已经完成了刺杀谢沧海的任务，此刻反问沈河原为何越过宁王 行动。沈河原原是宁王的外甥，却勾结神月帮围困武当。这些越过计划的行动，如果误了她与怀风的刺杀之事，谁担责任？沈河原对她不屑一顾，笑道幸亏他棋高一着，否则还看 不出林怀风的诡诈叛变。嫣然质问他为什么说怀风是叛徒？沈河原说：“我早就怀疑过他的身份，经过他前来劫人，已经有九分把握，他定然与天山派勾结不清……”

　　“那天山派的弟子，你准备怎么处置？”嫣然问道。

　　“自然与其余各派掌门一同押到京城。当然，那个方效鹤，可是舅父要的人，我已经命人连夜押送进京了。”

　　“可是侯爷你与神月帮联手，王爷知道吗?”

　　“呵呵，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何况，你算是什么身份，也敢管我的事！”沈河原脸色一变。

　　“岂敢，岂敢，嫣然怕侯爷忘了，王爷是最忌讳夷狄干政的。神月帮毕竟是鞑靼族人……"嫣然婉转提醒道。

　　“那又能怎的，小小鞑靼，早在成祖皇帝北伐时年，已然臣服。他们现在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罢了。”沈河原桀骜地挥了挥长袖。他俊目一挑，冷笑道：“何况那个赫连霜， 她盗了那么多古墓，所获财宝不计其数，等到本侯用这头驴拉完磨，难道还不知道杀她吃肉吗？”

　　掩上了谢沧海的眼睛，怀风静默地看着武当众弟子劈木斩枝，覆盖在谢沧海的尸身上，准备点火将他焚化。

　　李竹辉戚艾痛哭，怀风抚着他后背，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李兄弟节哀顺变吧。眼下，我们还有将六大派救出户口的重任，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金镖钉在谢沧海尸体旁的树上。

　　怀风取下金镖，看到一封信笺，打开，里面有个纸包。

　　“江白鹭已逃出三绝山庄，只是身中神月帮主的蛊毒。方效鹤被沈河原押往京城。纸包内为神月帮的解药，有助解毒。”怀风读着信笺，众人听到有解药，纷纷喜形于色。宁 芷柔却发出疑问：“这是哪个好心人给我们提供的消息和解药啊？这人手眼好是通天啊！”

　　“能拿到神月帮的解药，还能打探到朝廷的信息给我们。此人定然是友非敌。不管那许多了，先解毒再说！”怀风索性抛开疑团，忙给众人一一分药。其实他看到字迹的一刹 那，已经清楚，这个报信的人就是嫣然。当各派弟子解毒之后，怀风让宁芷柔带着大家先去安全之地，他以断后口吻与他们拉开距离，逐渐远离，转身向反方向奔去。

　　怀风一口气奔跑了十多里地，直到天色微明，他坐到一条小河边，取出水囊，接了河水，一饮而尽，方才调匀呼吸，扬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跟了我一路了。”

　　嫣然静悄悄地从他身后出现，柔声道：“怀风，宁王有令，要我们今日午时在伽蓝寺与子秋汇合。”

　　“嗯。”

　　“还有，我刚得到消息，疏影已经被宁王下令处决了。”

　　“为什么？”怀风大惊失色。

　　“听说她向主公谎报了你的行踪。”嫣然苦笑道。

　　“哼……她果然是宁王派来监视我的。你呢，你不会也是监视我的吧！”怀风一挑眉，冷笑着凝视嫣然。

　　“宁王没有派给我这样的任务。”

　　“没有最好，有也无所谓。”怀风一把揽过嫣然，深深嗅了一嗅她发间的清香，喃喃道：“我这些日子没有碰过女人，真是憋坏了……”嫣然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终究没 有拒绝。

　　正午时分，两匹快马飞驰至伽蓝前。怀风与嫣然翻身下马，走入寺内。空旷的正殿香火冉冉，佛像宝相庄严。负责传递情报的子秋缓缓转过身来，望向怀风和嫣然。他笑道：

　　“你们任务完成的不错，回京之后，自有赏赐。但是你们还有一个任务，把天山派的漏网之鱼宁芷柔抓捕归案。”

　　怀风点点头，突然问道：“疏影是你杀的？”

　　子秋点了点头：“她死得不算痛苦，我的剑用得很快。”

　　怀风抬头望着如来佛相，幽幽一笑道：“是吗？”一道电光闪过，剑已经收回鞘中。子秋喉管被割裂，他软软瘫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怀风……”嫣然的心几乎跃到喉口，她颤声说道：“你杀了子秋，不怕宁王治你大逆不道之罪吗？”

　　“疏影是我的女人。他杀了我的女人，我就要他偿命！”怀风目光阴狠，瞟了嫣然一眼：“要不，你也杀了我，再去找宁王邀功？”

　　嫣然噙齿咬了咬唇，毅然说道：“不，生生死死，我都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