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拳到肉的是现实,针针见血的是社会。
\"你怎么能受伤呢?手受伤了还怎么挣钱?挣不了钱我吸什么?!“
沙文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病态的青筋宛如黑色的蚯蚓霎时间从手攀上了额角,他疯狂地嘶吼着。
“你疯了吧!放开我,我的手要断了!”丁香终于忍受不了他非人的折磨,挣揣几下便俯身狠咬了他一口。
“啊!”男人尖叫一声,将她推倒在地上。
丁香顾不得后腰的疼痛,暗红的血从纱布中汩汩地渗出,染红了手心。
“我受够了,你跟大麻过去吧!我要回中国!!”她的泪水浑了妆容,像个厉鬼般尖叫几声,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收拾行李。
擦肩的时候,男人一下就抓住了她的双肩,那急促的踹起身都颤抖起来,他狠狠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为什么?!这蛋的日子,我他娘的什么也没有了,你还要离开我!去他娘的上帝!你是我的!”
“你疯啦!滚啊!”丁香气急,伸手推开眼前这个几近癫狂的男人,两肩的旗袍被撕下两片。
男人的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原本就暗无天日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亲爱的,你不懂,在你们看来是毒药的,在我看来就是美味。外面的一切都太他妈蛋了,所有人都在针对我!我还能怎么办?!”沙文从冰冷的地板的那头爬到丁香的腿旁,像狗一样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沙文,我问你,你自己受过伤凭什么加诸在我身上?既然当过被欺压的老鼠你就不该变成张开血盆大口的猫!中国有句话,你自作自贱,凭什么要让世界喜欢你?!”
丁香显然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殊不知抛弃与背叛也是原罪。
她俯首盯着男人充血的瞳仁,从倒影里看到黑色的泪赫然画在两颊,男人的眸子里尽是颓唐,晃荡几下扩散开来,了无生气。
“他娘的老鼠!我听不懂,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钱,权这些才是王道!”
丁香扯着嘴角,优雅地撩开了散发,突然笑了,“我姐姐是对的,也许我根本不该嫁到这里来、、、、、、”
要怎么叫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呢?钱像大麻,越抽越上瘾,名像海水,越喝越贪饮。
丁香踢开他,沉重地阖上眼,少顷,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沙文的毒瘾上来了,脸上和四肢的肌肉开始痉挛,翻着白眼在地上翻滚和抽搐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偌大的屋子里,吓跑了屋顶的黑猫。
行李箱的轮子滚动着,与地面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丁香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口吐着白沫的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爱过他,那种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男人,呵,她不禁苦笑,她始终爱的是抽象的人,不是具体的人。
她已经仁义致尽了,最后一笔钱留在了桌上,是零落成泥还是东山再起都与她无关了,只要分居超过两年,离婚就是定局,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男人像是听见了行李箱的声音又或许是女人身上隐约的丁香花味,他嗫嚅几下,一双手蠕动了几下。丁香还是心软了,返回去想搀扶他起来。
他却诈尸般用腐朽的手抓住了她的跟腱。
“God is dead,you are my God.(上帝已死,你就是我的上帝。)”
她受到晴天霹雳,全身觳觫起来,捂着嘴痛苦着,只有鼻子断断续续地传出气。
她还是横下心来走了,他抓得很紧,重重地才在他的手背上,他电击一颤了一下身子,没再动过。
丁香逃也似的离开了,她是个坏女人,他不是上帝也不是魔鬼,所以拔刀向弱者,她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所以逃之夭夭。他们,只是人而已。
所谓人者,失去人性,失去一点;失去兽性,失去所有。
出了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拖得不是行李箱,那男人的大手像镣铐般铐在脚上,每走一步,牵一发动全身。
人们以为鸳鸯恩爱,殊不知都是那些貌合神离的表面文章。
丁香见到一片树叶落了,才发现悲伤原来肃杀了一夜,一股腐败窜上了脑门,环顾四周,天是亮的,人还在走,大滴的血花在地上绽开,捂着鼻子,哦,原来腐败的是自己。
抹了几下还没止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