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阵阵,是夏天的交响。“知了、知了”的声音长长短短,急促而热烈,四处交相呼应。有时你站在树下,仰头寻觅,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天越热,它叫得越欢、越响,如果从大清早就听到阵阵蝉鸣,人们就会说,今天又是一个响晴的大热天啊。
蝉是夏天的小精灵,它颇受村里人的喜爱。小时候,每到夏天,捉知了猴、粘知了,就成了村民们最喜欢做的事,做这事既趣味无穷,又能带来美味。
雨后的傍晚,是捉知了猴最好的时候。知了猴是蝉的幼虫,据说要在地下潜伏好几年,才会挑一个傍晚土地松软温润的时候钻出来,刚出土的知了猴是最笨也是最肥的,捉住后炸了吃很香。我跟着大人学会了识别它的洞,一般是在树的周围,如果看到有个直径在一公分左右的小洞,用手扒一下,这小洞看起来口小底大、有点深度,那你只管往下挖吧,十有八九就会挖到一个正准备往外拱的知了猴。有的洞看起来略大一些,四周有新鲜的土,那不用说是知了猴已钻出地面了,赶快找,八成会在附近找到一个,有时正在往树上笨拙地爬呢,如果它不被捉住的话,这将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这中间,它要甩掉外面那层禁锢它的褐色的皮才能羽化飞升,我们叫它“蜕皮”,那皮学名叫“蝉蜕”,还是一味中药呢。还有个成语叫“金蝉脱壳”,也说的是这个过程。蜕皮后的幼蝉全身白嫩细软,吹弹可破的样子,可是很快,它一边爬一边成长,外表很快变硬变暗,眼睛也突出明亮起来,一只蝉的成人礼宣告完成。其实它的成长是什么也阻拦不了的,有时你捉住了一只,扣在盆里,可第二天看它已完成了“蜕变”,只是那外表没有那么明亮,有些暗淡无力。
那“知了、知了”的鸣叫其实是雄蝉在求偶呢,可谁说不是终见天日的欢呼呢?不过且慢,危险仍然存在。“粘知了”就是专门对付这种已羽化蝉的好办法,我们小时候,粘知了的工具就是一根长长的竹竿和一块面筋。抓一把小麦粒放在口里嚼,直嚼出面筋来,然后用水冲洗,把麦麸和淀粉都洗掉,这面筋的黏性就可以粘得住知了了,面筋粘到竹竿的顶端,一个粘知了的利器就做好了。
粘知了一般要中午,那时知了叫得最响,易于被发现。看准一只,把面筋轻轻触到它白色透明的翅膀上,然后收竿,一只蝉就挣扎着哀鸣着被俘获了。如此,一个中午能捕好多只。知了猴和蝉做法差不多,先洗净,蝉的翅膀要剪掉,然后放盐水泡一会后,用油炸,外酥里香,也是小小美味了。
看吧,蝉的一生真是险象环生,纵然如此,它仍要破土而出,仍要向上,仍要高唱,生命不息,歌唱不止。这是它的宿命,也是它的使命!
又到夏天,城市里有树,也有蝉鸣,不过没有记忆中乡村里的声势浩大。我是俗人,也因从小受过挨饿的苦,所以只想到吃。其实在一些文人墨客的眼中,蝉的意象丰富而美好。初唐名臣虞世南的这首诗“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借蝉的栖高饮露,喻无论是做官还是为人只要品行高洁,自能声名远播,而不需要凭藉权势、地位等的外部助力。
“饮露身何洁,吟风韵更长”,“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读着这些寄托着人们高尚情操和美好向往的咏蝉的诗词,想到自己的庸俗浅薄,颇感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