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记忆中的老宅
每次回故乡,我都喜欢去老宅子看看。爷爷离世,父亲在外,孩子们散在四处。老宅无人居住已久,每次回去,总会惊叹于破败之处。和儿时的记忆相比,已大不相同了。
我们家的老宅子地势比较高,沿路需要上个小坡,走几步路。从大门进,入眼处是院子中的一棵杏树。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堂屋和卧室。厨房有两间房大小,灶台和案台上铺上瓷砖,干净整洁。右边房子的大门正对堂屋,爸妈的卧室在堂屋的左边,堂屋和爷爷奶奶的房间用一块布帘隔开。院子里是泥地,下雨天雨水搅和着泥,一片热闹。从厨房往堂屋走,要注意,否则定要摔个大跟头。
2.老宅中的树
院子里种了杏树,杏子成熟时个大金黄。不好的是,夏天会有毛毛虫从树上掉落,我们老家叫做“毛拉子”,赤脚的小孩踩上了,火辣辣的直掉眼泪。要用牙膏抹上厚厚的一层才得止住。我家隔壁住的是我爷爷的表兄弟,他们家的院墙边种了葡萄,葡萄藤从院里伸出了头,往我家的院子来。我总会在葡萄尚还青涩时,偷偷摘下一颗,哎呦,那是一个酸。
这些植物中,我最喜欢的还是院外那一整片柿子林。秋天到时,挂满了橘红色的小灯笼。柿子将黄泛青时,可以用水浸上几日做“染柿子”,甜脆。熟透了的柿子叫“烘柿子”,柔软,易破。用指尖将外衣撕开一个小口,用嘴一吸,秋天火红的甜蜜填满口腔。不仅我爱吃,鸟雀也爱吃,这些小东西会将柿子啄的坑坑洼洼。我在外这些年,每到秋天会四处探索各地的秋景,然而都不及我家乡那一片火红的柿子林。
可惜的是,我和弟弟去市里上学,爷爷奶奶和爸爸在上海务工。家里的老宅借给了同村的乡亲住,他嫌杏子树碍事就给砍了。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和爷爷商量之后,将门口的柿子树也给砍了,我不知道爷爷怎么会同意的。等到我回去的时候,原来树的位置,只剩下了木桩。我蹲在地上数杏子树的年轮,很多圈,怕是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就种下的吧。才能长得那样枝繁叶茂,果实金黄。
我曾想,我老了以后就回老宅去养老,把房屋修缮一番。也种杏子树和柿子树,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到我童年那般大小了。如今浮躁的人,哪有时间再去守着一棵树的长大结果呢?
3.老宅与我的往事
在我小弟弟出生后不久,妈妈把大弟弟放在了姥姥家,家里的其他人都去了上海。我一年级时跟在爸妈身边上学,二三年纪时回到老家寄宿在亲戚家。直到四年级,妈妈回来陪读,带着我和两个弟弟在老宅里住了一年,又搬到了六安市里。我对老宅除了五岁之前模糊的印象,也就只有四年级那年了。
我四岁时,小弟弟出生了。我比他整整大了四岁。他浑身白白胖胖,招人喜欢。满月那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屋子里塞得满满的。我有两个同岁的小姑姑,平时玩在一处。那天,我们用鸡蛋上的红,将脸涂的红彤彤的,手上也满是红,那红色真好看。我出生时,爷爷在外面收鹅毛,听说我是个女孩子,连家也没回,更没有办满月酒。
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有一天,姥爷来看妈妈。妈妈给我钱,让我去买一包烟。我手里举着钞票,兴冲冲,出了家门。走过柿子林旁的小路,沿着大娘家旁边的院墙,上坡下坡,跌跌撞撞往小卖铺走去。到了小卖铺,才发现一直举着的钱不见了。
我失魂落魄往回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丢了钱,也没买到烟。我记得那天妈妈给我穿了一件雪白的小坎肩,拉链夹到了我下巴上的肉,火辣辣的疼。回去的路上我细细的看,也没找到那张钞票。
四年级妈妈回来陪读,她时常会到田里帮七奶奶做农活。夏天忙时,太阳很西斜了,她还没有回来。我学着她的样子架火烧水,想着她晚上回来就可以直接洗澡。可惜这活比我想象中的难,水最后烧好了,我也满脸黑灰,成了一只小脏猫。夏天热,我会将学校里不要的旧报纸拿回家,在院子里铺出一方天地,在上面纳凉。杏子树繁茂的枝叶下,小小的我。
后记
五年级,妈妈带着我和两个弟弟搬到六安,借房子住,后来在六安也买了房子。至此之后,我再也没回老宅住过。那些关于老宅的事,时不时就会从记忆中翻出来。真正落到纸上,才发现没有多少。关于以前,有很多事情,一直都想着写下来。给那些无处安放的记忆,一个妥帖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