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匆匆赶到舱内,见通道内果然横七竖八的倒着数个老兵,且喜押运官不在其中,便高声道:“孙大人,你可安好?”
叶玄宁在里面听到辛白的喊声,惊得从地上一跃而起,作势要去拔刀,孙虎臣一把按住,沉声道:“一切听我吩咐。”
说罢,孙虎臣走出门外,对辛白一拱手道“辛兄弟,此事说来话长,你不须惊慌,进来说话。”
辛白知道孙虎臣为人光明磊落,又是蒲道宗的至交,更无顾虑,于是随他走进舱室。那叶玄宁讪讪的束手站在一边,叶三娘反倒比他镇定得多。
辛白入内,不见那监押官,忙问:“廖大人此刻在何处?”
叶玄宁道:“这狗官不怀好意,趁你们在外面对付敌人,无暇顾及,到这里来逼迫孙大人喝毒酒!”
辛白吓了一跳,道:“我家主再三吩咐,要我盯紧他,以防他加害孙大人,刚才骤遇强敌,辛白无暇顾及,孙大人此刻不妨事了吗?”
孙虎臣摇摇头,意甚萧然,道:“我孙某人虽然愚直,却也不是束手待毙之人,朝廷要治我的罪,大可明正典刑,要我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却是万万不能。”
辛白道:“然则廖大人此刻却在何处,莫非你们已经......”
叶玄宁道:“这倒不曾,那狗官见孙大人不肯饮下毒酒,便说‘姓孙的,人人都说你是条汉子,怎的如此婆婆妈妈?你今天若饮了这酒,自行了断,我回去跟恩相禀报了,朝廷多少还有抚恤,你若不识相,嘿嘿,到了琼州后,恩相早已布下局来摆布你,到时候你一样是难逃死罪,还要祸及家人部属,你自己掂量掂量,我先回去,半个时辰后你若还是不肯饮酒,说不得我就要替你动手了。’说罢转身回自己舱内,却叫这几个兵丁在此看守,我俩分头行事,用迷药放到了狗官和这几个兵丁,正在劝说孙大人。”
辛白听说那监押官未死,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道:“孙大人,我一向听家主说你是个好汉子,你若有心要走,我自当协助,只是此刻大海茫茫,若不先停靠琼州补给,我们也走不了多远。”
孙虎臣摇头道:“我若弃官潜逃,今后有何脸面去见皇上和我的弟兄们?更何况廖莹中这小人,势必与蒲兄为难,说他蓄意纵放,我也不愿意连累他人。只是这位姑娘与我颇有渊源,她家人此刻危在旦夕,我正为此事左右为难。我知道辛兄弟你是侠肝义胆的好汉子,又是一身武艺,跟你一路来的几位也是异人,不知能否助我这位世侄女一臂之力?”
辛白慨然道:“孙大人尽管吩咐,只要我辛白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孙虎臣道:“既然如此,玄宁,你去将廖莹中和他手下先救起,如果不放心,可以先将他们绑上。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是辛兄弟一个人能答应下来的,不如我们移步到船主处,连那位大师一起请来,我将此事来龙去脉一并告知。”
辛白道:“此话有理,可惜那位婆苏吉大师,刚才已经圆寂了,不过和他同来的白姑娘、狄兄弟都是大有来历的人物,我去请他们一起来商议罢。”
孙虎臣一惊:“那位大师已经圆寂了?我一直呆在船内,竟不知道有此变故。”
辛白遂将头先发生之事,扼要的同孙虎臣说了一番,道:“我们打算在琼州放下孙大人后,补给一番,便要改道三佛齐再折而下向西。”
孙虎臣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去找蒲先生。”
狄去邪听舍湿说要将无限指环与自己合体,心中不禁忐忑,心道:“如舍湿大师所说,这无限指环孕育的力量足以支撑大地,无穷无尽,我却如何承受得起?”
舍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孩子,你不须惊慌,我既然选中你,你的福泽自然能够承载这无限指环。其实每个人都天天站在大地上,无论你是否感受到,大地的力量一直都在,差别无非是你是否能善用这种力量而已。你的修为越高,就越能驾驭这种力量,为己所用,如若不然,无限指环也只是一个死物,你无须担心会对你造成损害。”
狄去邪道:“我该如何驾驭这种力量呢?”
舍湿微笑道:“这个指环除了传递我的力量,最大的用处便是与我通灵,你是今后恢复人世间平衡的关键所在,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好了,你此刻先依我所说,放下一切疑问,进入无我之态。”
狄去邪在全真教虽然未学武功,但马钰等人也传授过他摄心神之术,婆苏吉传授他瑜伽时,对此也多有论及,遂屏息静气,摄服心神,放下一切杂念,渐渐的只觉得如处云端,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狄去邪睁开眼睛,只见白鹤姬正坐在自己对面,一双清澈的眸子目不转睛,满是关怀之色。狄去邪连忙站起来,道:“哎呀,我睡了多少时辰了?”
白鹤姬道:“也不甚久,最多一刻,我看你脸露微笑,应该没什么危险,就没有叫醒你。”
狄去邪取了纸笔,将刚才的事简单写了几句,告知白鹤姬。白鹤姬笑了笑,道:“这真是绝大的机缘......”她想到此刻尚未出多刹迦的势力范围,就此停住,没有说下去。
两人并肩走出舱室,白鹤姬道:“天龙武帝既然撤走,我看他一时半会不会再进入大宋疆域,我们到琼州,可以好好休整下。我看这趟航程着实不太平,你也可以跟辛白好好学学剑法了。”
两人正说话,迎面走来辛白和孙虎臣、叶三娘,狄去邪心里奇怪,道:“孙大人一直不肯出来,今日倒是罕见。”
辛白抢上一步,将孙虎臣前面的话说了,道:“白姑娘,狄兄弟,我去请十五叔过来,一起商议此事。”
不多时,蒲士辉也到了,他听了辛白的禀报,脸色阴晴不定,一拱手,道:“各位不如随我一起到我房间,辛白,你传令下去,闲杂人等不许入内,船上有什么事你先对付着。各位,请,请。”
进了房间,众人分宾主坐下。蒲士辉道:“孙大人,你晓得我们蒲氏虽然蒙朝廷重用,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区区六品闲职,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当朝史相。不要说你弃官潜逃,就是你今日得罪了廖大人,也是后患无穷。”
孙虎臣听他口气,心中虽然有气,转念一想:“此人不过是个异族商人,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平心静气的道:“蒲先生,我与道宗是道义交,虎臣虽然不才,也决不肯拖累于他,弃官潜逃之事,你不须担心。至于廖莹中,他当道宗的面答应过保我周全,而今负约欲鸩小弟,此事他理亏在先,谅他不敢声张。我这世侄女,她的父亲说来也有些名声,便是你蒲氏,日常也多与他有所交往。”
蒲士辉将信将疑道:“不知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孙虎臣拈起一杯酒,呷了一口,道:“蒲先生久历南洋,可曾听说过海上孤鹰赵独行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