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我们这俗称七月半。每逢这个日子大家都早早的准备好纸钱香烛。待到天黑定了,就出门挑个避嫌的地方,一般在马路边或者人行道上。用碳灰画个圈,边画还要边念叨着是给哪位先人的。一个洋芋切两半,摆在圈前,敬上三炷香,就开始烧纸钱,父亲说一定要在圈内烧不然先人是收不到的。可每次烧完后他总要留个两三张,点着扔到圈外,我问过,他只说是烧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
小时候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七月半烧纸钱不是在七月半当天呢?为此问过母亲,她说是烧纸祭奠也是要看日子的,有些时候不适合,那就不能烧。可为什么不能烧呢?
话头还没落,就挨了一脚。
小孩子哪里那么多为什么?一会烧纸时候悄悄的么说话,说错了话小心我揍你!
可那个年纪又哪里管的住嘴,一会问东一会问西,母亲不说了就问父亲,为啥要先画圈?为啥要把香插在洋芋上?红苕能不能插?为什么一定要在圈里烧?在外面为啥就收不到钱?
问的父亲不耐烦了,就敷衍着让我闭嘴自己去想。但看见父亲从怀里拿出个纸条,念叨了几句放进火里烧掉。我又忍不住了,问父亲烧的啥?父亲头也不抬的嘟囔着,是捎给爷爷的话。看着父亲低落的神情,想说句安慰的话,又不知如何去说。鬼事神差的来了句“那为啥纸条上不写个名啥的?爷爷怎么知道是谁捎的呢?”父亲猛地站起来,脸上一阵的红白交替,好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他妈是真想把你踹到这防洪渠里去。
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让人忍俊不禁。
工作后,七月半烧纸的任务就落到我的头上,父亲只负责挑日子,提前告知我去买纸钱和香烛。纸钱得买打过的,香烛得买老款的,这样烧的久点。买香烛时候总能遇见些有趣的人,有人打听日子的,有人打听禁忌的,还有人找麻烦的。
一个年龄得有70多的老大娘,佝偻着腰伏在摊前不停的翻找什么,老板也是见怪不怪了,任由她找着。好半天她抖擞着手从一堆货里挑了件蓝色的寒衣,递给老板。神色埋怨的说到:你这老板,昨天卖给我一件女士款的,结果昨晚烧完,老头子就托梦说穿不上。害得我今天还得再买件!
老板听完话明显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才憋着笑说:大妈,我这卖的都是均码!哪有男女式之分哟?
“那我不管,你得给我打个折,不然烧过去,老头子再托梦该说我败家了。”
好好好,就依你。老板也是无奈的打包装好。
大娘走后,老板一边摆头一边叹气说:这大妈和大爷感情挺深的,以前上街都是相互搀扶着。你看看,如今大爷走了,大妈腰都直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儿女都干啥去了。
真实的情感跨越了现实,即使阴阳相隔,依旧有人惦念着。
突然想起一个同事,在这座小城已经生活了十多年。然而每年七月半还未来临时,都会嘟囔着说害怕,或许是她的家乡没这些个风俗,又或许家不在这多了些挂念吧。
单位家属楼每到下班时,总会飘过来几缕饭菜香,有一家的味道特别像奶奶做的。
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