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是个好奇心强的人，从小在各个方面都想尝试探索一番。他手摸冬天炉子里烧红的夹碳铁钳子试过痛钻心尖的温度；他跳进水草遍布和淤泥厚实的湖里试过憋气昏死的极限；他还爬上电杆触碰看似柔弱的变压器上电线试过与死神擦肩的刺激。他的调皮捣蛋，让村里人极其不喜欢。
成年后奔向大城市，林初的好奇心依然不减，不过理智了很多。他开始喜欢文化项目，他体验过古筝弹奏，绷直的硬弦，随手指拨动跳出优美旋律让他沉醉。只不过三分钟热度，再无后劲。他参与过古琴学习，战战兢兢的双手，像帕金森患者，不自控地乱了阵脚，误了高雅，他在高昂费用中退出。他练习过瑜伽，率真淳朴老师的调教，他在坚持下班后的课程。只是机构的主办人缺失信誉，丢了担当，携款而逃，瑜伽老师自此丢失，课程也被迫中断。他观赏过茶道，只是作为摄影师的角色，在现场拍摄主讲者的动作流程，加之并不在中式典雅的古风环境，那一次的经历犹如深夜碎梦。他参加过舞蹈，这是有初步成效的文化活动。
林初的想法朴素，就想通过舞蹈锻炼身体。他羡慕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舞台的精神矍铄。他也羡慕新闻当中看过的老者自己锻炼能完成劈叉动作。
机缘巧合地报学习班，跟随学员一起学习。在那个班级中，他是唯一的男性。他并未感觉尴尬，追求自我目标，他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想法以及评价。断断续续学了1年，正赶上举办年终的总结会，学习班被安排任务出一个舞蹈节目。林处半推半就，答应了出演。他是其中的“另类”，自然而然被安插在特殊的序位。节目由指导老师仿照别的样式编排，林处他们只是初学者，节目当然毫无难度，以保证整体完成任务。迎合过年的氛围，音乐选取喜庆欢快的曲调。原本林处和另外一位舞者担当开场首秀，前奏过后其他舞者陆续上场表演。但对方由于工作时间不可调整，开场只剩下林处一人。全体排练次数屈指可数，林处的回忆中，可能仅仅四五次。
演出当天，换了租来还附着污垢的褂子，脸上铺着不知名的油粉，林处忐忑不安。候场时心脏似乎快从口中翻腾出来。他强装镇定，表情凝重。伴随音乐响起，林处冲了上去，本就近视的他，视野并不清晰。头顶烈日般耀眼的舞台灯下，林处看见的都是黑布一般的前方。他脸上挤出僵硬的假笑，跟随音乐旋转跳跃。“幸好没出错”他奔下台时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舞蹈即将结束前，林处还需要返场，与队伍配合完成最终演出。在他从舞台后入口冲上去时，脚下不慎一滑，身体随即一个趔趄。
“哈哈哈~”他的耳中传来台下观众的反馈，他读的懂，笑声中包含对出现失误的嘲笑，对偶然意外的取乐，或者还有本能的反应。林处当时给自己打气，模仿看过的影视剧舞台中失误后勇敢微笑的演员，他也把笑容调度在了脸上，面对眼前黑的世界。
虽然听到过夸赞，但林初知道，这只是完成了一个及格分的任务和自我突破答卷。他明白，多次早晨在小区独自无音乐伴奏练习，强化记忆动作，是他在紧张中、失误时仍旧保持镇定的根基。时钟不曾停，流水依然动，过去已过去，未来将会来。
（2022年11月16日，周三，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