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民先生追求的不切实际,他以为明眼人就能把握一头完整的大象。柏拉图理念论的现代翻版————用尘世里任何东西对照“理念”(完整的大象),总感觉缺陷很大。
试问,你能把人的语言彻底完整地规定好了么?想法就那么可笑。即便眼睛视力很好,你也只能“摸”到某个角度的大象。而且,这种对一头大象的把握,恰恰是只能在某一个角度上才得以完成。把一头完整的大象彻底地陈列在你眼前,你会怀疑你的眼睛出了问题。
在这个角度上思考,每个语文教师自身就是完整的语文。
让任何一个人描述他心目中完整的语文模样,可以原谅他无法通过方法达到,只描述他理想的语文,即便如此,这个描述出来的语文模样必定带有这个人的语言经验的局限性。所以,谁声称他对语文的模样很失望,只不过是不符合他自己的价值判定。语文不是自然科学,尤其不要与几何数学比较,它们即便没人在,三角形内角和照样是180°。语文要追求的价值如果不建立在————个体即整体的思路上,那么,语文永远是超越于所有个体之上的理念,它的理论追求永远会陷进形而上学的泥沼。吕书湘自身的历史局限性不可能使他具备因多快好省而来的对少慢差费的超越性的反思,他的少慢差费就是少慢差费,但凡认清语文之特征,他也不会接着说出后面一段话。七几年的话语环境里,能说出与多快好省相左的话或想法,那才是咄咄怪事。
不以盲人摸象的诚恳去面对语文,反讥其不智,那么,就永远会处在道可道非常道的虚位上空抓。面对大海,你要勇敢地规定它的特征是“大”的。不要听他人叫嚣:“不对,除了大,大海还有无穷的更好的特征。”如果那样,你可以请他道说他的更好的大海。
语文是在个体的言说中当下呈现。人是吃不到不具体到某一种饭的饭的。只有一碗面条摆在桌子上,才满足了“饭”这个概念要现实存在的要求。
所以,就那篇文章看郑国民,他的认识不会有与时俱进的价值,它该写进语文史才对,让它充当讲述一个学科在诸多迷茫时段的述说者,即便它是历史进程的一环,也是被扬弃的存在。不是凡是一问就代表深刻与责任,它只能反证出自己的认识没达到。
声称凡是具体摆在桌子上的事物都不是他心目中的饭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悉数撤去吃食,给他在桌子上写个字————“饭”——然后交与他一双筷子夹着吃,省的他把手弄脏。语文,你得学着盲人去摸的智慧,放下站一边去看的愚蠢。——要把它认做“上手事物”,别把它安放在你的对面,由你先审视后规定,因为你向来就在其中。
就文末看,张心科同样是处在对“完整大象”的追求的窠臼里进行着徒劳无益的艰苦拼搏。他要攒出多少种角度才能构造出一头竟能在现实里整体呈现的语言大象呢?除了不在三维空间。吕书湘之问早就该抛弃,它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它连获得一个是坏问题的判断的资格都没有。人文领域,所谓对问题的解决,不是说一定要提供出解决它的技术与方法才算可以解决,大多时候是说它已经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