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是一层一层黯淡下去的天光,悄无声息就将白日击退,一抬眼已是夜幕降临。而室内,只要还有一盏明灯,一几桌案,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食物,便足矣教一个满面寒霜的人眉目也染上几分温柔暖意。若我举杯邀你,递与一碗一筷,今夜便是夜色撩人,更可好眠。
若有三五亲朋小聚,围坐火锅前,更是叫人满心欢喜。待汤底烧出热气,火锅独有的香就随着第一个冒出的泡泡“咕噜”一声窜进渐渐不安分的空气,早有人按耐不住,食材倾刻翻滚下锅。片得薄薄的羊肉在锅中起起伏伏,提到碗中便已是诱人的模样,蘸上随心调成的酱料,一口已是齿颊留香。不多时香味已溢布整个空间,而你大快朵颐,肚子正接受着自它出现以来就理应得到的最完美的馈赠。冬日的寒恰与火锅的热登对,当食物落进腹中的满足感在冬夜迸发,人便具有可以与自然相抵御的力量。原来火在燃起的一刻就注定要将寒冷逼退,跳跃的光辉融入血骨,又与你夹起长长的粉条在离开沸煮的汤时弹起的瞬间何异?
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彼时薄暮我呵手夜读,寒气丝丝靠近,你盛来清粥一碗,在我身边将烛灯挑起。粥凑与嘴边还极是烫口,软糯的米触着唇沿,连眼前都是朦胧泛香。可仅仅只是手捧的温度,多冷的寒夜也尽是温暖如春。家与食物成了心里缠绵不绝的千千结,如今秋风渐瑟,转眼寒冬,我亦可不眷名利,为莼羹鲈脍适意而归,只不愿你做那独身一人,残羹冷炙,孑立黄昏。
街边烫得握不住的红薯轻轻掰开,橘红柔软的薯肉香甜可口,清甜滋味于鼻息久久不散;小店里老板笑容可掬,端上一碗漂着红油的牛肉粉,牛肉酥烂,滑爽的米粉排着队溜下肚去;煎锅里的豆腐块滋滋作响,老板娘铲起一块两面焦黄的豆腐,撒上孜然粉辣椒粉递于眼前,一口柔软香辣,跳动在味蕾之上……此味可好?冬天已经很冷,而你还要遍尝人间苦辣,此时此刻,我只愿你能一食这人间烟火,就此身心温热,不惧凛寒。
我备好薄酒小菜,而已有前人替我向你询问: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