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春风微寒,除去旧岁阴晴圆缺。流水清澈,涤荡人间悲欢离合。
大灾过后,百废待兴。
出的山中的村民站在村头,昔日宁静整齐的村落,两年的时间便已破败不堪,蒿草蒺藜遍地,鼠狸狐兔奔逐。
里魁上的土坡,扫视一眼沉闷的人群,呼喝道:“天佑我等一众,瘟疫业已消弥,我等当竭力重建家园,不负皇天后土!待各家收拾停当,三日后再抽丁做公”。跳下坡带头呼喝着走入村庄,众村民跟着呼喝入村,惊的野物四散飞逃。
大生卸了牲畜背上的家当,寻来铲子,把破败的围栏立起,圈了羊群。小青恐惧黑屋,跟在卜式身后牵了衣角,卜式心里暗暗好笑,昂然推门进入。屋里凌乱破败,硕鼠乱窜,雀鸟扑棱,唬得小青厉叫,奔出门外。卜式返身寻得一把竹笤,用棍支起窗棱,用力挥舞呼喝,片刻雀飞鼠藏。便呼了小青进屋,拾掇残破物件。
柱香功夫,正房便收拾利落。又寻得石块榔头,将地底鼠洞逐一堵死夯实,阿母寻来茅草篾席铺了床榻。
这边紧的拾掇,那边天已昏黑。大生和小青生火煮饭吃罢,一夜无话。
三天忙乱,八岁的仲弟也帮着做工,家中终收拾停当。第四日,大生随里魁出公丁。卜式自忖不能再去接续读书,便折去拜见范先生。范先生也知卜翁去世情由,唯有叹息安慰卜式。又赠予几本经诗子集,嘱咐卜式阅读,卜式落下泪来,给先生拜了三拜方才出来。
自此,卜式安心持家。
这日,卜式和大生进的山里牧羊,大生闷闷不乐。卜式蹊跷,便问:“你何事烦恼?说来无妨。”大生不言语,只是低头沉吟。卜式便道:“你不言语,我便不再过问,你的难受自己担去。”大生闷声道:“说与你,于事无济,你也做不得主,说它何用?”
卜式好奇:“何事我做不得主?我家事,自然由我主持,若是其他家的事,那我就无力”大生抬起头道:“自是你家事,你当真做主?”卜式笑:“我家事,自当我做主,你且说。”大生大喜:“小主,我信你言语。”欲继续说,先羞红了脸,搓了手吞吞吐吐:“小主,我与小青自小得阿翁阿母收留,别无亲人,小青善良贤淑,我俩互有爱慕,欲请阿母做主婚配,又恐拒绝,所以烦恼。”
卜式恍然大悟,拍手笑言:“好事好事,你与小青姊姊情投意合,正是天造地合,有何不可?待我说与阿母,成全你们好事。”大生闻言大喜,举得卜式到头顶,两个乐的滚成一团。
晚饭罢,卜式支走仲弟去寻小青姊姊玩耍,近的阿母身边言语。卜式道:“阿母,儿有事与你说。大生与小青姊姊年岁已长,二人进的卜家二十余载,敬老扶幼,与我卜家同生共死,不遗余力。阿翁阿母视为己出,从无责难。二人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有意婚配。虽阿翁逝去,家事无着,但卜式虽幼,却也不弱,尚有阿母主持家道。今儿恳请阿母慈心,准许成全二人好事。”
阿母闻得卜式言语,沉吟半晌,道:“吾儿虽幼,宅心仁厚,言深语重,所言句句合理,阿翁若在,也定是喜不自胜。阿母无他意,但由儿为他二人操持。”
卜式大喜,拜谢了母亲。当即叫了大生小青二人,当阿母面允了二人婚配。喜得大生小青泪流满面,跪倒三拜了阿母,誓言今生不离弃卜家,服侍阿母终老。阿母笑纳二人拜谢,言明一切由卜式操持。二人又拜谢了卜式,欢天喜地去了。卜式自当计议如何婚配二人。
次日,大生上山牧羊。卜式寻得里魁,将此事言明,里魁自是对卜式赞叹不已,卜式亦自拜谢了。
晚饭罢,卜式叫来大生小青,与二人计议婚配事。卜式议二人媒妁婚定等繁琐仪式一概去除,只择日拜堂成婚即可。又言赠予二人羊五十头,马牛各一匹,所有良田取中赠予,粮食随用随取,二人婚配暂用厢房,待日后空闲,再造新房等等。
大生小青闻言涕泪涟涟,绝不答应离开卜家,亦不要任何物事,只要了厢房婚配即可,其他一如过去。
卜式劝了几次,大生小青心意已决,只得从了二人计议。
婚事准备了半月有余,一切妥当。卜式请了里魁和村中耆老大家,杀鸡宰羊,热热闹闹给二人拜了堂,成全了一桩好事。
时年,卜式十又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