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章:迷途之初
接龙国土位于大陆之中。
那座耸入云间的孤立山峰就是大陆的最高一极——龙柱峰。这里是一鸣开创百年一统的起点,也是周围兽族环伺之下却未曾踏足的青郁之地。
大陆之东的天兽之国,宇,大陆之南的鬼兽之国,荒,西面的神兽之国,遥,北面的魔兽之国,鲲,西南的水兽之国,江。五国势力雄盛之时,裂土瓜分接龙之境,所留给其他卑微族群生存的土地寥寥无几,且都还是自己吞并不下的或贫瘠或危险的不宜居住的地方,就像,是从强者口中遗落的盛餐的残渣。
龙柱峰。
突兀陡峭的山石是连飞鸟也不愿驻足的荒瘠,在山脚下漫延百里的却是大片潮热的雨林,茂密的植被所展现的勃勃生机对于人类而言却是无比恐怖,噬人的沼泽和隐身于暗中的猛兽,无疑表明了此地不畏世人开疆拓土的顽固和不屈。
可谁还记得,鸿蒙之初,这里曾是接龙之境的起源之地,是兽族与人龙一族和其他微小种族的发端。自从天道之魔法盛行于大陆,兽类与人族的心智开化,历史的进程开始将所有人的目光推向更远更加开阔的世界,接龙境界终于在有心人的笔触勾勒下拭去迷雾浮云,露出它的真容。
——一座悬浮于无垠碧波之上的瑰丽岛域。
兽族修行幻化为人,秉持自然之道与兽性野力的他们逐渐在生存竞赛之中脱颖而出,占尽接龙所有繁华富庶的土地,反观步步退避的弱族,却归入了龙柱峰下的这一片绿意昂然却危机四伏的浓密丛林。
兽而为人,人归入兽。
或许是讽刺,又或者这一处土地还残留着自远古演化至今的神奇,被一鸣融合六个弱小族群而统一为人龙一脉的被压迫的人们,终于在此地吹响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攻。接龙的乱世在尔虞我诈的血腥欲望中拉开大幕,最终又在渴求和平的强腕之下重归于一。
盛世,自此而始,历三百余年。
所有的一切繁华与美好,却又都在一鸣死后哗然而散。
信奉一鸣王的残部在曹明新的带领下重新隐居在龙柱峰的后山,而南面山阳之地,是被开伐造地而建成的接龙神国的王殿,如今风云不再,草木重生,藤蔓纵横,废墟再一次成为了野兽的乐园。
毒蛛结好了一张巨网,坐等猎物的自投,狮虎兽才从云豹口中夺下一只麋鹿,蛮横的大快朵颐。绿叶之后是谁的赤红目光,暗藏着贪婪,蠕动的藤木又是谁的伪装,伺机而动。
一切都被那一声魂玉相撞所产生的震撼巨响打破。
神龙帮,玄空殿。
凡殊是为数不多帮中猜到师傅曹明新真实心意的人。无论是骈指还是后来成立的神龙帮,曹明新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复活一鸣王。称霸一说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并且秘密笼络十一位高人成立内室,号称长老,实则专为修炼天元归仪大阵。此般种种,虽然曹明新珍为秘辛,从未对外人言讲,但还是被凡殊于点滴诸事之间窥破天机。
什么杀手,什么神龙帮,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复活一鸣王,为什么如此一股在乱世中堪称洪流的力量却成了曹明新拿来救一个死人的道具,这显然跟帮众的心意相左。天下乱而有英雄出,不正是热血男儿该大展身手的一方乐土,师傅却只想汇众人之力延续接龙余烬。这等奴才心思,难怪他只敢深埋在心里而从不向外人讲明。
一鸣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叫师傅如此死心塌地,即使抛却性命也在所不惜,只为重振接龙中兴。难道一鸣王统治下的旧日时光那么令人怀念?我倒要叫世人都知道,在我的手中,接龙才是天堂。
凡殊于是叛逃了。
既然师傅放着偌大的力量只为重拾破碎,不如交由我手叫天下俯首称臣。
……
“师兄,一鸣可还好?”
曹明新领着一个稚童走进洞中,来到潍安面前,跟他一般席地而坐。
数日前在玄空殿时,千钧一发之际,曹明新自知无救,闭目就死,但没料到会被一个早死去百年的师兄所救,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突然地,就像凡殊率人偷袭摧毁神龙帮。都是自己一时不查,一心只为一鸣王的重生,却没注意到帮中的异动,早已有人潜伏其中,致使神龙帮毁于一旦。
自己生死关头被潍安师兄所救,可是其他人是生是死下落不明,包括曹瑞。
“虽然我在师傅手下死而复生,功力也有迈进,可这天演瞳也并非浅易法术,三日方能施展一次。据我三日前的观察,一鸣王现在仍在凡殊的手中,他并没有把一鸣交到瑞麟的手上,看来,他已经窥破了一鸣的真正身份,”潍安沉吟着道:“此子抱负不小。”
“或许这正是他投靠瑞麟的理由也说不定,”曹明新忧心忡忡,“我们师兄弟四人同拜大道之师门下,修行的是一样的法术,学的是一样的治世之道,一样的为人之力,怎么竟会,会踏上四条不同的路,究竟谁走的道才是真理,亦或者,是我们都踏入了歧途,师兄……”
“天机,天机……猜不透,说不出,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潍安似乎并没有被曹明新的低落影响,叫过那个稚嫩的孩童坐在自己怀中,逗他笑道:“小阿洱,今天想不想跟我一道去捉鱼呢?”
自从被师傅重赋生命,死而复活的潍安越来越欣喜于世间昂扬的生机,贪恋不舍乐此不疲,性格也有返老还童的迹象。
“那,曹瑞呢?他的身份,是跟一鸣王一样的祸旅身份,想必也是凡殊急欲想要得到的力量吧,他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那小徒儿还死不了,不过就是出了一点状况。”
师兄的话叫曹明新心一提,“什么状况?”
“好像,是失忆了。”
“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