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知道这会儿如锦心里乱着呢,低头一瞧,身子下头压着她的肚兜,不是什么鸳鸯牡丹花样,淡淡绣了个云遮月,拿到鼻边,一缕梅花清香,倒也奇了。披上衣裳,趁她不注意塞进了自己中衣里,一边收拾着自己个儿,一边看她梳头洗脸,敷粉描眉,竟是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了。
便整理好床铺桌椅,这才走到她身后,自那首饰盒子里拿了枝梅花簪子替她插在发际,对着镜中的如锦道:“这样可好?”
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这原该是小夫妻闺中情趣,自己男人死得早,这会儿也是自己不检点,引来了这烂桃花,瞧这人情形,怕也是一时半会儿甩不开。
“现如今可是我自己打自己嘴了。赶明儿您家福晋要杀上门来,我也只有挨那儿由她打的份儿了。”呸,说什么赶明儿,这酒后乱性的事儿,难不成还有下回?“贝勒爷您是个体面人,我总归名声不大好了,您要念着我的好,咱就好说好散吧。您要再来,可把这儿当什么地儿,把我当什么人了呢?”
见她蹙了眉,别一抹风流态度,苏泰便笑着揽了她的肩,“放心,我只和你一人好。不信你让杏儿去四九城打听打听,我们福晋都不理我多久了,那帮贝勒贝子都拿我当笑话,说我就算入不了福晋的眼,纳几个侧福晋姨娘也是好的,偏要当光棍,到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
“什么儿子孙子,与我什么相干?”如锦取了口脂在唇上抿抿,“如今是您福晋不要您了,回头她要回心转意了呢?”
“那……那我还不要她了呢!”他言之凿凿。“你要不放心,我这就把你娶回去!”
“少来!”如锦打扮停当,合上镜匣,“就不说满汉不能通婚,我一个寡妇能不能在你们府上混上个姨娘,就是您拿八抬大轿迎了我,您家里那位呢?您就算再宠着我抬举我,不过就是个侧福晋吧?让我做小?我也是嫁过的,当过正室的如今要委屈自己,我也没那修为。更别提咱们还没到那份儿上,咱才认识多久啊不是?”
句句说到了点子上,便教苏泰无力反驳,只得拉下脸陪着笑,“如锦,你可是我头一个中意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你要不愿意跟我家去,那你怎么乐意怎么来,我随你。”却又低眉顺眼起来,教如锦见了,也忍不住笑了。这么个汉子,虽不是轩昂的英雄,几回相见,言谈举止倒也实心得可爱,况且昨夜……那销魂滋味难道不好么?鸳鸯枕、合欢被,可都寂寞久了,那颗心,有人暖暖也是好的。
便敛了容认真与他说道:“爷要真这么说,我再辞,便是我矫情。我想这男欢女爱,原不是多大罪过,我也不图什么贞节牌坊,京城里也没有宗亲祠堂,真有事,我自己担着也未尝不可。只一条,我不图您钱财,别看低了我。再者,哪一日您有了别的心思不来了,我也断不会怨您。咱们在一处一日,便欢喜一日,何时不欢喜了,便是该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