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彼怀
2018/03/29 星期四 天气晴
听站在十字路口旁的妇人们说老杨的家终于被拆散了。
老杨家守在一条十字路口的头。村子里的老人都说守在路口处会引来灾祸,以至于老人们每每经过老杨家门口都要在嘴里默念奇怪的语言。
也难怪,这处地理位置的确有些诡异。小时候听大人们说,居住在这里面的人总是发生些大大小小的灾祸。就像是最初的老杨家,儿女长大去了外地打工,独留他老杨头一个人守着土坯房。可几个星期的时间里,都没有见过老杨头的身影。有人说他在上星期半夜被大儿子接进镇里享福了。正巧收水电费的工人经过他家门口,便无忌讳的进了屋收缴水费。这一进屋不得了,门外的几个老太太听工人在屋里一声声喊叫,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地说那老杨头早早地没了命,仅剩下消瘦的骨头摆落在屋内的炕上。
听闻消息的儿女们瞧也不瞧,生怕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纠缠。最后村里人琢磨怎么也得让老头安心地去,就主意着大伙把尸体与几件衣物下了葬。从此,这事也就过去了。
后来,儿女们听说有人要买那房子的土地使用权,就开始你争我抢,不惜撕破了脸皮。那买房的人说了,这房子不能太贵,里面怎么回事都清楚。儿女们听那人明白里面的来龙去脉,就同意分摊那人给的房价。
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那一家人就住了进去。在入住的前一星期,还专门请了人做了法,以保一家人平平安安。
这件事如沙滩上的浪花,随之而来,及之而去。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不愉快的事。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早上,村子路口响起警车的声音。老人们牵着小孩站在路旁凑热闹,时不时头回数落孩子不懂事,非要吵着往家走。
这时,只听里面人哄嚷着有人犯了事、杀了人。
原来,那男子本要上这家借辆摩托车自用。前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家里的男人握起菜刀向那女人砍去。男子一时失了魂,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报了警。等妻子回屋,发现丈夫吓尿了裤子,腿一软也跟着坐在地上。
村子里的人沸沸扬扬,好事的人听风就是雨,以至于后来以讹传讹,好多人都以为是闹了鬼。上了岁数的老人想起上次的事,就开始认为这地的风水不好,谁住在这地儿谁就会遭灾。
事实上,是那男主的儿子不幸染上赌瘾,三天两回朝家里人要钱。刚开始要了钱发誓绝无下次,可这事儿哪能下回就停歇下来的。儿子开始变本加厉地跑回家朝父母要钱,要不到钱就当面自残,以至于后来到家拿起棍子抡向父母。父母恨铁不成钢,又怕违背了儿子的意愿,就把老两口的银行卡里的钱套个一干二净。
赌瘾是个见不到底的洞。在老两口得知儿子赌博负债累累、被扣押在赌场上当人质,扬言拿不到钱就撕票的消息后,就开始筹集资金赎人。可老两口哪能拿得出钱,妻子开始埋怨丈夫的不作为,丈夫开始谴责妻子的不阻挠。一来二去,也不知哪句话惹怒了丈夫,一气之下拿起菜刀朝向了妻子的身。
在一次酒桌后的饭局上,一个老头说起关于老杨家的事。而这几人口中的老杨,就是人们随口称呼的老三。
曾经老三家很有钱,父母是做买卖的。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与人世的纷乱,使老三昏了头脑。一回生,二回熟,在来来去去的局场上,老三竟犯了赌瘾。
老三羞耻向家里人要钱,就偷偷摸摸地翻家里的钱。他心里也想过戒掉赌瘾,但那双触不到牌的手和听不到“热闹”局场的耳朵,就浑身犯痒。
事情总有败露的时候。父母发现家里的资金亏了空,竟然连交易的成本也支付不出。资金链的断裂,终于让老三的父母得知了真相。老三的父亲一气之下甩了儿子一巴掌,儿子捂着脸责备父母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怀,说这一切都是父母的过错。随后老三摔门而出,直奔了赌场。而老三的父亲,也因此瘫痪在床。
一心想赢回钱的老三,在赌桌上连连失利。眼看着他人赢钱后的潇洒,他竟把父母的最后一间算得上是棺材本的房子也压了上去。说这不可深碰的东西哪管得了你我的心思,被别人拿走时真的是连根毛都不留下。
说来也快,两三天后的夜里,村里人只听得吵吵闹闹和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没人清楚那老两口住在哪儿,也不会有人关心老两口是否还能吃上一口别人的残羹剩饭。
事事多年,老三竟然走回了家。眼前的老三不再是不经世事的少年,那一双饱经沧桑的手上显然断了三根手指。
颤颤巍巍的土坯房住着老三一人。邻居们总听他一人叨咕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的话,只是没人看过他们的样子罢了。
时间一晃,这事竟过去了几年。每次我经过那十字路口时,都会不住地瞄一眼房子。现在那处土坯房被邻居用木板封了窗、锁了门。这样,安抚了村民,也安抚了人心。
我想,那几处木板子倒是有些用处。但是仔细琢磨,有些事单单凭板子是钉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