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我一个!”李少安现在不用易容,也长出了半尺长的胡须,而且都花白了。捋着胡须,满意地说。
“我也要跟着干活!”赵雨龙十二岁的老儿子赵乐蹭着跳着,也要加入他们的队伍。
“小屁孩儿,还没有铁锨高,跟着凑啥热闹,要说干活,还得看我们的。”二儿子赵坚已经十四岁了,整个一个半大小子。赵雨龙和槿花是镇上被称为最后生孩子的,每一两年一个,都相差一两岁,老大是男孩,老二是女孩,老三又是男孩,老四就生得女孩,老五又来了一个老小子。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咱们镇上能抽出时间的,愿意跟着干的,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吃饭睡觉,明天早起!”赵雨龙大手一挥,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土,转身带头先回家了。
平静了几年的卡布其镇,在小鹞子开垦土地这事的带动下,突然又沸腾了,掀起了一股整修自己家园的热潮。
茅房厕所就在魏大功家旁边,当初这几间房每人愿意住,魏大功李素兰作为这十几家回族的带头人,当仁不让地选择了没人住的房子。一大早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出去一看,什么都明白了,赶紧吩咐李素兰去挨着家通知,有时间的都来参与。自己拿了一把镐头,二话不说,上去就干。
茅房厕所都是土坯墙,也年长了,没费多大劲儿,扒倒后,还填坑的填坑,该运走的运走。根本用不着赵雨龙李少安动手,挤都挤不进去。两个人只好叫上张开,走出镇,来到镇南,选择地址,挑选粘性大的土,挖出来脱坯,准备盖茅房厕所。后面的粪坑,赵雨龙动了第一铁锹后,就被张开拽开了,剩下的重活,都由他和聪儿承包了。
两个月后,镇里所有的茅房厕所都挪到镇外了。地里的土豆也长起来了,眼看着小半尺高绿油油的土豆苗一天一个变化,小鹞子开心极了,站在地头,拄着铁锨,就像一名豪气冲天的将军,在检阅由他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士兵一样。
云儿现在也轻松了,浇水都用不着她,只好领着几个女孩锄草,一段时间下来,地里也没有多少草可锄了。到底都是年轻人,有空也不肯老实歇着,她们穿过肥沃的绿油油的土豆地,跨过布满了沙子鹅卵石的河槽,跑到土山上,大声喊叫着。
突然,她们的耳边传来了信天游,是小鹞子在陕西铜川跟着那里的人学会的。
“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大地留下我的梦,信天游带走我的情,天上星星一点点,思念到永远……”
歌声悠扬,苍凉高亢,很快就让云儿这帮女孩子们安静下来。
“云儿姐,你不是也会唱陕北民歌吗?来一段对唱,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就会玩,什么也不会呀!”
“唱就唱,有啥呀!”云儿大大方方地答应了,稍微想了想,两只手轻轻地抓着胸前乌黑发亮的大辫子,清了清嗓子,美妙的歌声便飞上了云霄,传到了小鹞子和他的伙伴们的心里。
“你在山的那一边,我在这圪梁梁上站,叫一声哥哥你么听见,妹子心里胡盘算。山峁茆上看的远,你在那张家畔,叫一声哥哥你听不见,妹子心里实在想念……”
一曲信天游唱罢,云儿站在土山上,深情地遥望着山下的小鹞子。
愣了一会儿,赵挺打破了沉静,对小鹞子说:“鹞子哥,云儿姐用歌声传情嘞,你怎么也得有回应呀!”大伙儿都知道云儿和小鹞子两个人好,感情特别深,纷纷鼓动他继续应和着再唱几首。
这时候的小鹞子,兴头高涨,听了伙伴们的话,正在挖空心思想着唱什么能够表达自己对云儿的爱,唱什么能够表达出此刻他的心情,山上却又传来了云儿的歌声。
“……东边的日头落西山,我的那妹妹又在硷畔上站。痴痴的望着对面那座山,哥哥你何时把家还。苦菜苦来酸枣儿酸,几回回泪蛋蛋泡熟小米饭。妹妹我一针针那个一线线,绣的那鞋垫等哥哥穿……”
“鹞子哥,人家都唱两首了,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呀!”
“好嘞!看我的!”小鹞子扔了铁锨,往前走了两步,两手做喇叭状,朝着山上大声唱了起来。
“一对对那个鸳鸯水那上漂,人家那个都说是咱们两个好,你要是有那心思咱就那慢慢交,你没有那心思就呀嘛就拉倒。你对我那好来我知道,就像那个老羊疼那羊羔,墙头上跑那马呀还嫌低,我忘了我那娘老子也忘不了个你……”
一曲唱罢,对面山上没有了声音,小鹞子正准备再唱一首,却被赵挺拍了拍肩膀,当他回过头看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乐,一边冲着山上的云儿她们招手,一边扶着大哥赵挺的胳膊,弯着腰,不住地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儿她们看见老乐飞快地从镇里跑出来,直奔这里,还朝着她们招手,估计是有什么事,就顺着一条小水沟,急急忙忙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