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片金色的海(远去的村庄之一)

早上,陪孩子读白居易的《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读着读着,眼前浮现出小时候割麦子时的情景。

五月底六月初,就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麦田金黄金黄的,像一块金光闪闪的大地毯,又像无边的金色海洋。


走进麦田,粗壮的桔杆上挑着蓬乍乍的穗头,熟得那么欢畅,深沉,像串串金色的珍珠。成熟的麦穗颗粒饱满,粒粒都胀鼓鼓的,像要爆裂开来。麦芒一根根笔直竖着,真像一把迎头的大扫帚。


微风吹来,梯田里掀起金黄色的麦浪,比大海的波涛还要壮观。麦子挺着沉甸甸的腰杆,互相磨擦着,发出嗦嗦啦啦的响声。

你如果拿一穗麦子放在手上搓一搓,放到嘴里嚼一嚼,满嘴都是清香!


那是艰辛而又单纯的岁月,农民心无旁骛,苦心种植,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养活着家人,供养着孩子。

六月份是一个极其酷热又劳累的季节,乡民们高兴的同时,也在为收割而担忧。收割晚了,麦穗就会落掉,收割早了,麦子不容易保存。整天还要担心天气变化,所以到了割麦的时候,全家老少齐上阵,凌晨到晚上,麦田里到处都是镰刀霍霍的场景,热烈又奔放。

到收麦子的时候,学校会放农忙假,不会干活的年纪,最喜欢干活。喜欢和大人一起去田里割麦子,刚开始不会割,就拿着镰刀,站得离麦子很远,一次只能抓几根,一下子没割住,用镰刀来回拉,像抢锯一样。有时,用力稍大一点,又会把麦秆连根拔起。

割麦子是个纯粹的体力活,佝偻着腰,一手挥动镰刀,一手抓住麦秸秆,累得蹲下去就不想站起来。看到大人不停地割,再累也不停。


老人们说,停下来就不想再动,所以就一鼓作气。有时扶着腰说腰疼,大人总是笑呵呵地打趣说:“小孩子哪来的腰!”就这样,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一地的麦子也就割完了。

割麦子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清幽的山林中,听得人毛骨悚然,大人说是布谷鸟在催大家“割麦种谷,割麦种谷”。

长大了之后,学了李白的“杨花落尽子规啼”,知道了“望帝啼鹃”,才明白原来布谷鸟心里是多么的悲痛,后悔自己少不更事,对它的错怪。

割麦子时间,前后大概十多天。收割好的麦子,用拖拉机拉到一个平坦宽阔的打麦场。有的田地处于陡峭的山头,没有车道,就只好用扁担挑。

之后是脱粒,晒干,装入麻袋,放入家中大缸或是自家的粮仓。


年复一年,人们重复着这样的收割,这样的繁忙,这样的喜悦。

后来,有了“退耕还林”的政策,乡民们就不再种田,种上了果树。再后来,“城市化”进程加快,许多乡民背井离乡,进城安家,孩子也进城上学。

如今,田地还是那块田地,可是没有人再种麦子,更没有人割麦子,一部分变成了果园,更多的是长满了荒草,但是割麦子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又想起了那片金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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