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粗捂着裤袋长吁短叹,迟迟不肯掏钱出来赔偿。一会把手伸进裤袋把里面的硬币摇晃得当当作响,一会又把手抽出来隔着裤子捏紧那一叠小纸币喃喃自语。
房东看他迟疑不决,很是不满,乜斜着眼问道:
“怎么?舍不得掏钱?”
武大粗捂着裤袋,向她投去一个乞求的眼神,缓缓说道:
“大姐,我们刚从外地到此谋生,身上没多少钱,你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们少赔一点?”
“我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不能再少!你们自己算算,我给你们打了多少折?你们要是不想赔,那我们只能派出所见。”
房东作出要拨打电话的样子,我急得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气呼呼地对武大粗吼道:
“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把钱付了?”
“你说起来倒是轻松,把钱都赔光了你喝西北风啊?”武大粗瞪着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偷鸡前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你偏要抱着侥幸的心理干偷鸡摸狗的事,现在事情暴露了,你怨谁呢?”我回击。
武大粗被我噎得说不出一句话,只顾着对我吹胡子瞪眼,良久,才从裤兜里掏出一摞硬币和一把零纸钞,重重地摔在床上,气愤地说:
“饿死别找我!”
“有我在还能饿死你吗?今晚我就帮你把赔出去的钱赚回来。”
我走到床前,拾起那堆零钱,双手向房东奉上。
“大姐,我们手上只有这么多了。你看看够不够赔偿你的损失,假如不够的话,我们挣到钱再补回给你。”
房东接过钱,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我的妈哟,你们是想累死我呀?这把钱足够我数上半天了!”
我忙陪上笑脸,说:“大姐,这时代挣钱不易啊,这笔小钱还是我被别人玩得半死不活才挣来的!麻烦你耐着性子慢慢清点。”
房东莫名地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把手上的钱放到饭桌上摊开,认真地清点着数额。
一顿饭工夫,房东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
“咋了?不够数?”我迎上她的目光,焦急地问。
“还差20块。”
我看了看武大粗,想从他脸上寻找答案。武大粗两手一摊:“看我干什么?钱全部在这里了。”
房东念在我们租了她家的破房子,便没再追着我们不放,只是告诫我们要在下个月的房租里补上欠款。
房东走后,武大粗向我发了一通无名火,埋怨我不该多事放房东进来。我一听,即刻就火了。
“什么都赖我?不是你点头答应开门的吗?怎么事事都赖到我的头上?你闯下的祸用我挣的钱买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武大粗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双手枕在后脑勺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的瓦片缄默不语。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房东家的各种美味农家小炒香味扑鼻而来。我耸了耸鼻子,贪婪地嗅着从门上小洞里传来的浓浓饭香味。
“奶奶的,谁家的饭菜这么香?真是饿死我了!”武大粗从床上一跃而起,骨碌跳下床直奔厨房。
武大粗在厨房里无死角地搜索了一会,什么可吃的东西都没找着,无奈之下只好捡起倒在水池里的鸡肉放进锅里二次加工饱餐了一顿。
饭后,武大粗打开门望了望漆黑的夜晚,思忖了一会,便转身回房拉着我就急匆匆往外走。
“干什么?”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挣钱去啊!你不是说要把赔出去的钱给我挣回来吗?”
我撸起袖子和裤管,往武大粗眼前一亮,满身淤青的鞭痕赫然写在我干瘪的四肢上。
“你仔细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出去挣钱?”
“忍着点吧,生活要紧。你要是不出去接客,我们明天只能喝西北风了。”武大粗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拽着我就要走。
气急败坏之下,我一声大吼:
“钱钱钱,除了钱之外,你心里还有……什么?”
我心里原想问他除了钱外,还有没有我。但转念一想,我这是在自取其辱,顾及到他有可能再次骂我是一只认不清形势的野鸡,我只能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你不去挣钱,我们就要面临露宿街头的窘境。”武大粗振振有词地说教。
为避免无意义的争吵,我及时转换了态度。
“你让我休息两天,等身上的伤痕都退了,我再出去找钱。这两天你先出去找个活干,挣点小钱暂时缓解一下危机。”
武大粗一听让他出去挣钱,当即就为自己找了一堆的借口。
“这小地方哪有我干的活?你看我,要形象没形象、要技术也没技术,能干什么活?即便我想上街为人擦鞋,也没人愿意花钱让我为他服务。”
我看他借口满天飞,立即就火大了,冲他大声嚷道:
”你不可以去找点苦力活干干?总不能一直指望我卖身养活你吧?何况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意难做,而且最近我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身子越来越虚,万一哪一天我卖不动,你是不是不用活了?”
“你身子怎么就不行了?是不是那事干多把身体搞坏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还真得趁干得动的时候加把劲干,免得日后干不了,眼看着别人挣钱干瞪眼。”武大粗拉住我前前后后仔细端详了一番。
“就算急着挣钱也要等我身体恢复原状再说吧?你没看见我走路都打摆子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晚差点就被那光头玩进阴曹地府。”
武大粗看我不愿意配合他出去赚钱,急得在屋前的空地上踱来踱去。一会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一会又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向前面那条满是污水的臭水沟,或许是用力过度,一下子便倒在旁边那堆还冒着热气的猪粪上,全身上下臭气熏天。
“操XX,哪个龟儿子倒的大粪?”武大粗望着满身的猪大便大骂。
我赶紧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安慰道:
“没摔着吧?我刚才还提醒过你,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
武大粗看我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气得直跳脚,指着我鼻子骂道:
“别在我面前装好人,若不是因为你,我能在这里摔跤沾上满身的猪屎吗?”
“真是莫名其妙,这又是我的错?”
我气得一甩手就转身往屋子里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屋子上了锁。我气得抬腿就朝门上猛烈踢了两脚,转过头对武大粗喊道:
“把门打开。”
房东听到“哐哐”的踢门声,怒气冲冲地跑出来,站在她家门口大骂:
“谁惹你了?干嘛拿我的门出气?你要是不想住就搬出去!踢坏我的门,我要你双倍赔偿。”
刚受了武大粗一通窝囊气,现在又被房东劈头盖脸一顿大骂,无处发泄的情绪逼得我顿时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边发疯似的大声喊叫,一边握着拳头朝满是碎石的墙壁上猛擂。片刻之间,我的拳头便鲜血淋漓,破损的皮肤露出密密麻麻宛如被针扎过的小孔。
“嗷嗷……”
我把房东家的牲畜吓得鸡飞狗跳,狂叫不止。房东站在门口骂了几句,便钻进她家猪圈里安慰那几头刚出生不久受了惊吓的小乳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