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渐深了,庭院的一席落叶,在一场秋雨一场凉之后速速遁入生命轮回。
九九重阳,空气粘了湿气,变得氤氲。这份阴冷,让人误以为,这里似是挨着忧愁。时光尽头,死生往矣。孑然奔赴未知旅程的惶恐,定会赶在终结到来之前,似梦魇般笼罩在心底,每走一步都需踏得结结实实。
晴好的午后,瞥见老人三三两两坐在庭院。素旧的衣衫,凌乱的银丝,被笼罩在暖阳里静静地散发着余热。见不经意间抬起的头,见浑浊的目光温柔,见荣辱不惊淌在历经世间繁华后的血液里。不见其人,浑厚的嗓子便起了头,大手一挥,平地里蹿一声雷。像无形中举行了一场神秘仪式,每个人的神经贯联碰撞出火花,天谈阔论即刻拉开序幕。想当年,雄姿英发上战场,孤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溯往昔,花好月圆结连理,执手一人,共许白头。空气热闹起来,秋风送来的悲凉,也收了神通。
温情让人振奋了精神,微凉的手碰了碰泛红的脸,自以为的剧情被打破,诧异地看这情节。这热烈,誓要将生命的每一个小指头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般轻描淡写,又肆意妄为地添油加醋。看他们,不同于孩童般的眉眼,却同顽童般的骄傲,亦有大智若愚的诚恳。这里,悲伤原来无处遁形。
在最孤妄的生活里才能遇见更好的自己。隔着时光的沟壑,老人们孤妄的年少时分,在那血性的日子里住着。而日子逐年老去,曾经的飒爽英姿、山盟海誓隐匿在时光的洪流中,打着回旋,渐渐沉沦。在偌大的人间,终究再发不出一丝声响,再唤不起,人们关于那个年代的好奇与关注。
唯有陈旧的老物件里,魂灵在那深深扎根。月明风清的夜里,出外游荡,游荡到天光。
挺着脊梁,侧耳倾听,恭敬地请将那些旧时的故事叙述。暖阳高挂的日,那些日子从记忆里探出头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生命给予礼赞,赋予每个人存在的意义。时光催促生命,让每个人的前行都马不停蹄。走过一生,似是走过一场充满悲欢离合的梦境,大喜大悲过后大彻大悟。老人的智慧,只留在了老人的心思里。我们哗然,如果可以早些时间听到,如果可以更容易地听到,我们的肩上,是不是可以承担得更多,我们的远方,是不是可以更远。
庭院的树,夏季里撑起一只手臂,便庇护了半片屋檐。细细碎碎的光影,让人睹见时光际缝的光阴,似是胡乱砍向桌椅的深痕,也似细细娟绣在衣诀的瑰花。这都刻在了,老人深深浅浅的皱纹里。
死亡不过对生命的另一种解释,新生不过承席一段相似的历史。我们走在新的起点,向死而生。
老人在秋日的暖阳里,泻下温暖。让阴冷的空气,也暖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