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
钱德洪续刻《传习录序》
(闾本)钱德洪续刻《传习录序》载在此卷首,录于下:
古人立教,皆为未悟者设法,故其言简易明白,人人可以与知而与能。而究极所止,虽圣人,终身用之有所未尽。盖其见道明彻,先知进学之难易,故其为教也循循善诱,使人悦其近而不觉其入,喜其易而各极所趋。夫人之良知一也,而领悟不能以皆齐,有言下即能了悟者矣;有良知虽明,不能无间,必有待于修治之功者矣;有修治之功百倍于人,而后其知始彻者矣。善教者不语之以其所悟,而惟视其所入,如大匠之作室然,规矩虽一而因物曲成,故中材上下皆可与入道。若不顾其所安,而概欲强之以其所未及教者,曰:‘斯道之妙也如是。’学者亦曰:‘斯道之妙也如是。’彼以言授,此以言接,融释于声闻,悬解于测亿,而遂谓道固如是矣,宁不几于狂且惑乎!吾师阳明先生,平时论学未尝立一言,惟揭《大学》宗旨,以指示人心。谓《大学》之教自帝尧明德睦族以降,至孔门而复明。其为道也,由一身以至家、国、天下,由初学以至圣人,彻上彻下,通物通我,无不具足。此性命之真,几圣学之规矩也。然规矩陈矣,而运用之妙则由乎人,故及门之士,各得所趋,而莫知其所由人。吾师既没,不肖如洪,领悟未彻,又不肯加百倍之功。同志归散四方,各以所得引接来学,而四方学者渐觉头绪太多。执规矩者,滞于形器,而无言外之得;语妙悟者,又超于规矩之外,而不切事理之实,愿学者病焉。年来同志亟图为会,互相劇切,各极所诣,渐有合异同归之机。始思师门立教,良工苦心,盖其见道明彻之后,能不以其所悟示人,而为未悟者设法。故其高不至于凌虚,卑不至于执有,而人人善入。此师门之宗旨所以未易与绎也。洪在吴时,为先师裒刻《文录》,《传习录》所载下卷,皆先师书也。既以次入《文录》书类矣,乃摘录中问答语,仍书南大吉所录,以补下卷,复采陈惟濬诸同志所录,得二卷焉,附为《续录》,以合成书。适遭内艰,不克终事。去年秋会同志于南畿,吉阳何子迁、初泉刘子起宗,相与商订旧学,谓师门之教,使学者趋专归一,莫善于《传习录》。于是刘子归宁国,谋诸泾尹丘时庸,相与捐俸刻诸水西精舍,使学者各得所入,庶不疑其所行云。时嘉靖甲寅夏六月,门人钱德洪序。
从题目钱德洪跋可知,学生钱德洪看到老师去世还不到三年,他的格言微旨却渐渐沉沦隐晦,为了将老师学说如实的发扬光大,让读者勿外求、亲身切实地体验理解,德洪又做了采集、整理删减等工作,才有了让后世得以学习并受益匪浅的这本《传习录》,特别感恩传播先生心学的这些贤士们。
师门致知格物之旨,开示来学,学者躬修默语,不敢以致解承,而惟以实体得。亲自修养,默默领悟,以实际体验来获得,方可日益精深。
以下门人陈九川录
【二〇一】“格物致知”的功夫
正德乙亥,九川初见先生于龙江。先生与甘泉先生论「格物」之说。甘泉持旧说。先生曰:「是求之于外了。」甘泉曰:「若以格物理为外,是自小其心也。」九川甚喜旧说之是。先生又论「尽心」一章,九川一闻却遂无疑。
后家居,复以「格物」遗质。先生答云:「但能实地用功,久当自释。」山间乃自录《大学》旧本读之,觉朱子「格物」之说非是;然亦疑先生以意之所在为物,物字未明。
已卯归自京师,再见先生于洪都。先生兵务倥偬,乘隙讲授,首问:「近年用功何如?」
九川曰:「近年体验得『明明德』功夫只是『诚意』。自『明明德于天下』,步步推入根源,到『诚意』上再去不得,如何以前又有『格致』工夫?后又体验,觉得意之诚伪必先知觉乃可,以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为证,豁然若无疑;却又多了『格物』工夫。又思来吾心之灵何有不知意之善恶?只是物欲蔽了;须格去物欲,始能如颜子未尝不知耳。又自疑功夫颠倒,与『诚意』不成片段。后问希颜。希颜曰:『先生谓格物致知是诚意功夫,极好。』九川曰:『如何是诚意功夫?』希颜令再思体看。九川终不悟,请问。」
先生曰:「惜哉!此可一言而悟,惟濬所举颜子事便是了。只要知身、心、意、知、物是一件。」
九川疑曰:「物在外,如何与身、心、意、知是一件?」
先生曰:「耳、目、口、鼻、四肢,身也,非心安能视、听、言、动?心欲视、听、言、动,无耳、目、口、鼻、四肢亦不能。故无心则无身,无身则无心。但指其充塞处言之谓之身,指其主宰处言之谓之心,指心之发动处谓之意,指意之灵明处谓之知,指意之涉着处谓之物,只是一件。意未有悬空的,必着事物,故欲诚意,则随意所在某事而格之,去其人欲而归于天理,则良知之在此事者,无蔽而得致矣。此便是诚意的功夫。」
九川乃释然破数年之疑。又问:「甘泉近亦信用《大学》古本,谓『格物』犹言『造道』,又谓穷理如穷其巢穴之穷,以身至之也,故格物亦只是随处体认天理;似与先生之说渐同。」
先生曰:「甘泉用功,所以转得来。当时与说「亲民」字不须改,他亦不信。今论『格物』亦近,但不须换物字作理字,只还他一物字便是。」
后有人问九川曰:「今何不疑物字?」曰:「《中庸》曰:『不诚无物。』程子曰:『物来顺应。』又如『物各付物』『胸中无物』之类,皆古人常用字也。」他日先生亦云然。
三轮执斋引阳明《与毛古庵宪副书》(《全书》卷六,页:十七上下)云:“凡鄙人所谓致良知之说与今之所谓体认天理之说,本亦无大相远,但微有直截迂曲之差耳。譬之种植,致良知,是培其根本之生意,而达之枝叶者也;体认天理者,是茂其枝叶之生意,而求以复之根本者也。然培其根本之生意,固自有以达之枝叶矣。欲茂其枝叶之生意,亦安能舍根本而别有生意可以茂之枝叶之间者乎?,,又引《寄邹谦之第五书》(《全书》卷六,页九上)云:“随事体认天理,即戒慎恐惧工夫。以为尚隔一尘,为世之所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而求之于外者言之耳。若致良知之功明,则此语亦自无害。不然,即犹未免于毫厘千里也。”
佐藤一斋云:“朱子错训格物,只坐看《尽心》》一章。故今但论此章,欲使之自得。甘泉后果信用《大学》古本。其论格物亦渐近。文成尝(第乞一四条)曰:‘与朋友论学,须委曲谦下,宽以居之。, (《易经·乾卦·文言传》)又曰:‘须箴规指摘处少,诱掖奖劝意多。’(见第二一四条)当时不敢论破,意亦在宽假诱掖如此。”
一斋又云:“九川之疑,盖曰《大学》至诚意而密极矣。更有致知,则工夫在知意之诚伪,若无疑者。而又尚有格物一段,以扦去外物,亦似有著落者。然擘头工夫,毕竟犹未免注意于外物。则与诚意之自内推外者,工夫倒逆,不成片段也。”
一斋又云:…随处体认天理,,甘泉揭此六字为宗旨。其《答聂双江书》曰:‘以随处体认为求之于外者非也。心与事应,然后天理见焉,天理非在外也。特因事之来,随感而应耳。故事物之来,体之者心也。心得中正,则天理矣。与天地万物一体,宇宙内部与人不是二物。故宇宙内无一事一物,合是人少得底。”(《甘泉先生文集》,万历八年【一五八〇】本,卷七,页三十四下至三十五上)观此则与文成致良知之说,不太相背违也。然以物字为理字,则仍是旧说,其所以未达一间也。”
但衡今云:“本节谓‘意之虚灵处,谓之知’,与蕺山(刘宗周)所云意蕴于心,知藏于意者正同,迹近合意知而为一。按之阳明《答魏师说》(《全书》卷六,上卷,页二十五上)云‘应物起念皆谓之意,知是知非谓之良知’,则又扦念意知而为三矣。按之《答陆澄》(中卷)云:‘良知者心之本体。’(第一五二条)且假名为‘照心, (第一五一条)。又谓‘良知即是未发之中,即是廓然大公,寂然不动之本体,‘但不能不皆蔽于物欲’(第一五五条),是直以知为心矣。按之天泉证道(第三一五条),则心是心(无善无恶),意是意(有善有恶),知是知(知善知恶),不相假借,而先后相左若是,何耶?予意阳明之《答魏师说》着重‘依得良知’,则是非自明,不在知意之分;《答陆澄》着重‘良知未尝不在’,乃藉心体无起无不起以明之,不在心知之辨。本节云云,着重心意知物是一件,此阳明学术一手撑天处。谓之身,谓之心,谓之意,谓之知,谓之物,亦只是一件。一扫古今支离分别知见。......”又云:“本节所云无心则无身,无身则无心,用以破九川物外之疑,不是究竟语,且嫌不足。应易为有心则有身,无心则无身,庶几归元则一。”
[译文]
正德十年( 1515 ),九川在龙江第一次看到了先生。先生正与甘泉先生谈论“格物”的学说,而甘泉先生一再坚持朱熹先生的见解。先生说:“这是在心外寻求了”。甘泉先生则说:”如果以格物之理为外,那就把自心看小了”。九川本来十分赞同朱子的旧说。先生又讲了孟子“尽心”章,九川听后,对先生“格物”的学说就不再怀疑了。
后来闲居在家,九川又以格物之说问先生。先生答:“只要能下真功夫,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九川在山中静养时,抄录了《大学》旧本来读,于是觉得朱熹的格物学说不太正确;但也怀疑先生认为意念所指即为物的说法,这个“物”字还是没弄明白。
正德十四年,九川从京城回来,在南昌再次见到先生。先生此时正忙于军务,只能趁着空闲时间讲授,先生首先问:“这几年用功用得怎么样?”
九川说:“我这几年体会到‘明明德’是要在‘诚意’上着手下工夫。从‘明明德于天下’,一步步往下推,到‘诚意’上就再也推不下去了,为何‘诚意’之前还有‘格物’‘致知’的功夫?后来又仔细揣摩体会,觉得意的真诚与否,必须先有知觉才行,以颜回说的‘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来验证,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好像是没什么疑惑了,但又多了一个‘格物’的功夫。九川又考虑到,凭借我心的灵明又怎能不知道意的善恶呢?只是被私欲蒙蔽了而已,必须格除私欲,才能像颜回那样善恶尽知。九川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下工夫的次序给颠倒了,致使‘格物’和‘诚意’联系不起来。后来问了希颜。希颜说:‘先生说格物致知是诚意的功夫,我认为极是。’九川又问:‘为何是诚意功夫?’希颜让九川再仔细体察。九川终是不解,现在向先生请教。”
先生说:“真可惜呀!这本来是一句话就能明白的,你所举的颜回的例子就可以说明问题了。只要明白身、心、意、知、物是一件事就行了。”
九川仍疑惑地问:“物在心外,怎么能说与身、心、意、知是一件事?”
先生说:“耳、目、口、鼻及四肢,都是人体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心,它们怎么能视、听、言、动呢?心想要视、听、言、动,没有耳、目、口、鼻、四肢,那也是不行的。因此讲,没有心就没有身,没有身也就没有心。只不过从它充塞空间上来说称为身;从它的主宰作用上来说称为心;从心的发动上来说称为意;从意的灵明上来说称为知;从意的所着来说称为物,都是一回事。意是不能悬空的,必然要指向具体事物,所以,想要做到诚意,就可以随着意在某一件事上去‘格’,去除掉私欲归于天理,那么良知在这件事上,就不会被蒙蔽而能够‘致知’了。‘诚意’的功夫正在这里。”
听了先生这番话,九川积存在心中的疑惑从此解除了。
九川又问:“甘泉先生最近也相信《大学》旧本,认为‘格物’就像求道,认为穷理的穷,就像“穷其巢穴”的穷,必须亲身到巢穴中去,因此格物也就是随处体认天理;这似乎同先生的主张逐渐接近了。”
先生说:“甘泉还是很用功的,所以才能转回来。从前我对他说‘亲民’不能改为‘新民’,他还不信。现在他谈论的‘格物’同我的观点也接近了,只是没有必要把‘物’字改为‘理’字,还依旧用‘物’字比较好。”
后来有人问九川:“你现在为何不怀疑‘物’字呢?”
九川说:“《中庸》中说‘不诚无物’,程颢说‘物来顺应’,还有‘物各付物’‘胸中无物’等,从这些可以看出,‘物’是前人常用的字。”
后有一天,先生也这样说。
释疑:
身心意知物是一个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致良知不是悬空的。致良知,是在具体的每件事上致良知,格物也不是探究身外之物的理,物在先生的语境里指的是事,不是我们现在所讲的客观物体,做事是离不开心的,因此格物是格心,就需要诚意。致良知是一切在自己心上用功,是要恢复本心光明,而不是为了获得外在的知识。
先生注意到了只强调“诚意”所产生的弊端,那就是一些人往往只抓住这个“意”来“诚”,逐渐流入了“喜静厌动”的苦禅境地。这和先生提倡良知之学的主旨是背道而驰了,将“诚意”细化为“格物致知”,是突出了“意”不是悬空的,而是必须和具体事为相结合,故曰“格物是诚意的功夫”。这样让人将下功夫的焦点转入到事上磨练上来,如此,可以随时随地就心中意念发起之处下“格物致知”的功夫,使得功夫的入手之处明确可行。如果不在事/物上做功夫,而在意上去诚,反而悬空了抓不住,也不会明白“身心知意物”为一体。
心见物而生意,这是有意之知,也是有欲之知,也是有物之知,可以统称为人欲之知。把它看清楚、格掉了以后,心就回归于本来之知,也就是人心本来的良知。所以“诚意”是“致良知”的工夫。
传习录逐条精讲摘要:
阳明先生先说物跟身心是一体的。从站位的形象上来说,它叫身;这一堆肉叫肉身,但是主宰这堆肉的是心。在心的发动处,它不发动,它是静静的,它发动,它也是静静的,但出来了“意”,“意”是心的发动的一种体现。有了意念以后,能够觉知的,意之灵明处,就是意带着一种超越的审查能力,这个就叫灵明,这个就叫知。意的对象,他涉着的那个地方,他挨着那个地方就是物,还是整体的一件。为什么?因为这“意”没有悬空的,这“意”必然和对象在一起,它必然着“物”。你要想“诚”这个“意”,你去格的是什么?格的是心,格的是意,又不是格那个物(康德说所有对物的研究都是在研究你对物的感觉),“去其人欲而归于理,则良知之在此事者无蔽而得致矣”。这个时候“致知”的“致”就出来了,就看见“致”的作用。你把私心杂念去掉,这时你的良知在思维上自然就显出来了。去蔽的显现的过程当中,就叫“致”。“致”就是诚意的功夫。
批注:
①乙亥。正德十年(一五一五),阳明四十四岁。
②九川。陈九川,字惟濬,号明水(一四九四至一五六二),临川(江西)人。授太常博士。因谏武宗南巡,廷杖五十。旋起礼部郎中。群小恨之,讼之下狱。已而复官致仕,周流讲学。参看《明儒学案》卷十九,页十五下至十六下,与《明史》卷一八九。
③龙江。今南京。
④甘泉。湛若水,字元明,号甘泉(一四六六至一五六〇 ),广东增城人。从学于陈白沙(名献章,一四二八至一五〇〇)。入试,选庶吉士,擢编修。时阳明在吏部讲学,先生和之。使安南。后升侍读、南京祭酒、礼部侍郎,历南京礼、吏、兵三部,致仕。卒谥文简。先生与阳明分主教事,阳明宗旨致良知,先生宗旨随处体认天理。学者以其门户相对,而有为之调停者。参看《明儒学案》三十七、《明史》卷二八三。
⑤《尽心》一章。即《孟子·尽心篇》第七上,第一章。
⑥《自释》。此书已佚。
⑦旧本。参看第一二九条,注四。
⑧意之所在为物。见第六条。
⑨己卯。正德十四年(一五一九),阳明四十八岁。
⑩洪都。今江西南昌。阳明六月奉敕勘处福建叛军,半途闻宸濠反,起义兵不旬日而拔南昌。
⑪诚意。明明德以至诚意。见《大学》经文。
⑫知觉。日本诸本以此为句。
⑬有不善未尝知之,知之未尝复行。语出《易经·系辞上传》第五章。
⑭参见《答天宇书’-》:“扦去外物之说(指司马光之说),亦末为甚害。然止捍御于其外,则亦未有拔去病根之意,非所谓克已求仁之功矣。”(《全书》卷四)
⑮希颜。《王文成传本》《阳明弟子名录》《阳明弟子传纂》《儒林宗派》均无此名,诸注均云未考。捷疑希颜乃希渊(蔡宗兖)之误。抄录者因上行有“颜子”,故误“渊”为“颜”。第九十九条希渊问为圣,与此处问诚意,意趣相同。
⑯惟濬。陈九川之字。
⑰造道。《甘泉先生文录》卷七《答阳明书》(页二十下至二十一上)曰:“格者,至也。……格物者,即造道也。”
⑱体认天理。《甘泉先生文录》卷七《答陈宗亨》 (页二十三下至二十四上)曰:“格物者,至其理也。学问思辨行,所以至之也。……格物云者,体认天理而存之也。”
⑲见湛若水《答阳明》:“格者,至也,即格于文祖、有苗格之格。物者,天理也,即言有物、舜明于庶物之物,即道也。格即造诣之义,格物者,即造道也。知行并进,学问思辨行,皆所以造道也。故读书亲师友酬应,随时随处,皆求体认天理而涵养之,无非造道之功。诚正修工夫,皆于格物上用,家国天下皆即此扩充,无两段工夫,此即所谓止至善。尝谓止至善,则明德亲民皆了者,此也。如是方可讲知至。孟子深造以道,即格物之谓也。自得之,即知至之谓也。居安资深逢源,即修齐治平之谓也。”(《湛甘泉文集》卷七>
⑳亲民。参看第一条,注一。
21,参见《答甘泉》:“然吾兄既不屑屑于仆,而仆亦不以汲汲于兄者,正以志向既同,如两人同适京都,虽所由之途,间有迂直,知其异日之归终同耳。向在龙江舟次,亦尝进其《大学》旧本及格物诸说,兄时未以为然,而仆亦遂置不复强聒者,知兄不久自当释然于此也。乃今果获所愿,喜跃何可言,昆仑之源,有时而伏流,终必达于海也。”(《全书》卷四)
又参见《寄邹谦之》:“随处体认天理之说,大约未尝不是,只要根究下落,即未免捕风捉影,纵令鞭辟向里,亦与圣门或良知之功,尚隔一尘。若复失之毫厘,便有千里之谬矣,四方同志之至此者,但以此意提掇之,无不即有省发,只是著实能透彻者,甚亦不易得也。”<《全书》卷六)
又参见《与毛古庵宪副》:“凡鄙人所谓致良知之说,与今之所谓体认天理之说,本亦无大相远,但微有直截迂曲之差耳。譬之种植,致良知者,是培其根本之生意,而达之枝叶者也;体认天理者,是茂其枝叶之生意,而求以复之根本者也。然培其根本之生意,固自有以达之枝叶矣。欲茂其枝叶之生意,亦安能舍根本而别有生意可以茂之枝叶之间者乎?”(《全书》卷六)
22,不诚无物。语出《中庸》第二十五章。
23,物来顺应。参看第七十二条,注五
24,物各付物。程伊川语,见《二程遗书》卷十八(页十五下)。]语本程颐所说:“盖人万物皆备,遇事时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才见得这事重,便有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便自不出来也。”(《二程集·遗书》卷十八)
25,[endif]胸中无物。总述伊川之意。《二程外书》卷十一(页三上)云:“尧夫(邵雍)胸中无事如此。”
净心斋笔录
2023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