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的强者
在郑州待了七年
在城中村居住了七年
一直郁郁不得志
抱怨
抱怨
还是抱怨
抱怨父母不是官商
抱怨家里没有好的资源
抱怨自己命运多舛
负能量的东西一直伴随着我
直到我看见
公交车上上来一位左腿残疾的老人
艰难的上车
艰难的拄着拐杖
艰难的拉着行李
旁边有人上前帮他
被他微笑着委婉拒绝
那一刻
我懂了
这就是真正的尊严
这就是底层的强者
经纪人
老板
我要辞职
老板一脸
愕然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你都来公司八年了
为什么辞职
是啊
我都来公司八年了
月薪三千五千
我买不起车
买不起房
都他妈快三十了还娶不上媳妇儿
年轻人满脸委屈和泪水
老板站起来掏出香烟给年轻人点上
自己也点了一支
年轻人拼命的抽着香烟
仿佛想把自己抽死一般
老板没有说话
看着手中逐渐燃尽的香烟
狠狠的摁尽烟灰缸中
悲戚的对年轻人说
年轻人
不要抱怨
改行做经纪人吧
当年
我就是
以此发家
年轻人望着眼前慈祥的老板
突然想起了自己老家的老父亲
绝不告诉你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当年为了生存
除了卖身爸爸什么都卖过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当年在火车站被人欺负
在路边被人无故扇打耳光
为了活下来而忍气吞声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面临拆迁的那段日子
为了追求梦想
内心极度忐忑而又受人冷眼饱受煎熬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无钱租房无家可归的戚凌与惶恐终身难忘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那一天
爸爸的工作也丢了
因为公司领导说爸爸不务正业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那一夜
爸爸不停地抽着烟
打开手机里保存的
你和你妈妈的照片
看到你那可爱的样子
顿觉羞愧难当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将近四年了
爸爸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和责任
爸爸很内疚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你的不称职的父亲
曾经是个作家
是个诗人
亲爱的女儿
爸爸绝不会告诉你
爸爸想你了
爸爸爱你
责
白天的离开是为了黑夜的到来
如果我们白天耍流氓
那么
当黑夜来临时
我们是否还要继续
花房姑娘
陈寨的故事
很多很多
有一个女孩儿
她来自农村老家
她在郑州北环的花卉市场
等待你的到来
等待你
欣赏她的白玉芍药
等待你
欣赏她的雏菊杜鹃
等待你
欣赏她的梅花牡丹
一间小小的门店
却是她梦想的舞台
她清秀削瘦
看起来弱不禁风
她力大无比
扛起了家庭的脊梁
她笑起来很美
就像她卖的花
她不像一个卖花的女老板
更像一个艺术家
她写的一手好字
你看了
没准儿就会爱上她
她简直堪称完美
就像她笔下的字
她手中的花
只可惜
她只会笑
不会说话
如果你来陈寨
一定要去看看她
哪怕你不买花
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我们都叫她
花房姑娘
路灯下的小姑娘
你总是不知道
下一个路口在哪儿
每次都会用最无辜的表情
看着我
而后
低头不语
抚弄着自己特有的长发
把头发卖了吧
这样我们就能吃大盘鸡了
你抬头看着我
依然不语
然后低下头
继续抚弄你的长发
那天看到你
站在路灯下
瘦小的身躯好可怜
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跑过去
把你揽入怀中
多想就这样拥抱着你
永不分离
夜店
夜店也是个表演场
欢聚在舞池里面的人们
有些人贪恋夜店里面的春色诱惑
有些人为了放松解压
也有人仅仅是因为好奇
而有些人是真的孤独寂寞
尽管有不同的目的
但人们还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形态
偶然相聚在一起
然后在凌晨
各自或结伴散去。
看起来这更像是一场约定好的“快闪行为”
还有一些特殊的人群
她们每天晚上来回在合个夜场
进行着她们的表演和社交
夜店这个欢乐场
有人为了谋生
有人为了猎艳
等你
我在鼓楼的夜色中
为你唱花香自来
你在远处沉默相遇和期待
飞机飞过车水马龙的城市
千里之外
不曾离开
一层两毛八
接了一个订单
是老小区
从一层爬到七楼
又从七楼下到一楼
这一单挣了四块钱
一层挣了二毛八
想了想
真累
我们在路上
天气越来越热了
当心中暑
临出门妻子嘱咐我说
外面下雨了
骑车注意安全
客户接过单子跟我说
天气再恶劣
我们依然在路上
不只是因为穷
更是因为
爱和责任
母校的骄傲
曾经
我因为写作有了些许名气
成为了母校的骄傲
而今
我以送外卖为生
不知道
自己还是不是母校的骄傲
外卖诗人
与文学圈的朋友聊天
我说我平时送外卖为生
他们嗤之以鼻
真给文人丢脸
与外卖同行们交流
我说我是个诗人
他们哈哈大笑
我知道
做一个外卖诗人
是一条孤独的路
孤独到
天黑没有灯
下雨没有伞
谁吸引了谁
当初
我为了写一本外卖行业的书
进入了这个行业
没想到
一入外卖深似海
从此
再也没有从中走出来
我现在也搞不明白
是外卖这个行业吸引了我这个诗人
还是我这个诗人增色了外卖这个行业
我是镖师
早上起来
洗脸刷牙完毕
一如既往地
不舍的吃早餐
穿上工装
拿着车钥匙下楼
别人说
看，这个外卖的小哥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知道
我不是外卖小哥
我是镖师
抢单
手机好久没响了
我就一直刷新刷新
唯恐错过一个每单子
我这么努力的抢单
不仅是为了多挣钱
也是为了责任和义务
晒黑了
前几天回家
在饭桌上
母亲一直给我夹菜
一边夹菜一边说
你多吃点儿，看你都晒黑了
父亲一边喝酒一边也问
你不是在自己办公室上班吗
怎么会晒得这么黑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没有勇气告诉他们
我在郑州送外卖
客户投诉
今天看到路边一个外卖兄弟在哭
我递给他一根烟
帮他点上
问他怎么了
他擦了擦眼睛
轻描淡写的说
没事
晚了一分钟
客户投诉了
我没有说话
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因为我知道
客户投诉一次
我们就会被罚款几百块钱
除了沉默
我找不到更好的语言去安慰她他
聚餐
外卖的同行兄弟组织聚餐
来了二十多个人
大家有说有笑
话题基本上离不开外卖这个行业
酒足饭饱以后
互相道别回家
扭头离开的一瞬间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打开了软件
不敢回家
夜里十二点
在高架桥下
一位外卖小哥还在刷着手机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回答说
兄弟我俩孩子大的六岁小的三岁
都生病了
我今天还没挣到钱
不敢回家
他的声音有些凄然
有毒的咖啡
我一直在想
为什么我非要干外卖这个行业
想了很久
找不到答案
也许是因为
当年
跟邓紫棋一起喝过的那杯咖啡
里面有毒
致敬兄弟们
兄弟们
我向你们致敬
钱
挣多挣少要安全回家
父母妻儿盼你回家
当你感觉疲惫了累了
想想可爱的孩子
想想温柔的妻子
想想年迈的父母
你就会觉得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因为
我们是男人
是男人
就得顶天立地
耳光
所谓生活
就是一个耳光
接着另一个耳光
把一个人
从梦里打醒
再哄他入睡
你接的人呢
去郑州火车站接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由于列车晚点
我等了将近两个钟头
为了能够让她第一时间看到我
我在检票口等她
左等她不来
右等她不来
心里焦急到了极点
突然一双玉臂勾着我的脖子
一个小人跳着扑倒我的身上
笑着问我
师傅，你接的人呢
拜你为师
我拜你为师吧
一位小姑娘发来私信
脑海中显现出她的样子
笑起来像个傻子一样的孩子
想到这里
我说
好，但要有拜师仪式
于是
这个小姑娘就舟车劳顿
从远方到了面前
跟我举行了拜师仪式
结束以后
她搂着我的脖子说
终于拜你为师了
你是我师父
拜师仪式结束以后
我俩打车回家
她要睡觉，还非要把头靠在我怀里睡
说是那样睡舒服
我说你不怕我酒后乱性啊
她说不怕
我说为什么
她说因为你是我师父
看着她纯真紧闭的双眼
我心里想
小龙女也是杨过的师傅啊
师徒装
陪着徒弟逛街
她拉着我的手进了一家男装店
师傅我给你买一件衣服吧
算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本来想给你买些吃的
但是吃完了就没了
给你买一件衣服
你穿的时候
就会想起我
我不要你买
最后还是在她的坚持下买了一件白色短袖
穿上新衣服咱走吧师傅
看看多帅气
她挽着我的胳膊
笑着问我
师傅你看咱俩像不像情侣装
我才发现
我俩都穿着白色的短袖
孩子，这不是情侣装
这是师徒装
文坛奇才
文学交流活动休息时间
嘿，听说了吗
杨永超那孙子收徒弟了
我靠，那逼样的都能收徒弟
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啊，像你我二人这等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俊杰
竟然比不上那个像被潘金莲用砒霜毒死的武大郎
听说他给徒弟起的名字叫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师徒关系绝对不正常
对啊，露从今夜白，估计那家伙肯定见色起意了
此霜乃砒霜也
我从远处走过去
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
待我走进
他们两人笑着站起来说
六爷，收徒弟也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封个红包，讨杯喜酒啊，你可真不够意思啊
我也陪着笑脸说下次下次，下次一定恭请二位
我感觉，我们三个人
都是他妈的文坛奇才
我也好奇
收徒仪式现场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很多人问我徒弟
六爷到底是怎么忽悠的你
你就同意拜他为师做他徒弟呢
还未等徒弟开口
我就抢先说
仰慕我的绝世才华和盛世容颜
然后我扭头问徒弟
是不是这样
徒弟笑着说
是的，就是我师傅说的这样
说完，拿起纸巾给我擦拭嘴角的酒渍
其实，我也好奇，她为什么要做我徒弟
也许，真的是仰慕我的绝世才华和盛世美颜吧
师傅乖不要哭
在火车站与徒弟送别
在进站口
她抱住我说
师傅乖，不要哭啊
我哭了吗？没有吧
眼睛进了沙子了
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
不让她离去
因为我知道
这一别
就是永别
那一刻
我抱着她，哭的像个孩子
我告诉她，你走的时候
千万别回头
我怕我会哭
她安慰我说
师傅乖，不要哭啊
戒烟
戒烟戒了好多次都没成功
这一次肯定能成功
因为
在接我徒弟回来的路上
她太困了，把头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问她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她说烟味儿
我说别的呢
她说没了
那一刻
我决定戒烟
我不是肖开愚
收徒仪式前后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潜规则
很遗憾
我让他们都失望了
因为
并不是每个诗人都是肖开愚
起码
我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