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俯身系鞋带时,头皮上的头发率先感受到了劝阻的信号。抬头的那一刻,一根针抵在我鼻梁上方一寸左右的地方。这根针插在空调机合页的缝隙里,针尖锋芒毕露。也许是有人无意之中将它遗忘在此了。显然针眼挤进那两张涂满防锈漆的铁皮之间时,将漆层进行了破坏。于是那里有一些细微的红色铁锈。独自暴露在空气的部分依旧镗亮。
从正面对视针尖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万丈深渊。从何处开始,完全看不清楚。但是它的终点就是我眼睛所在那里。如果我的眼睛在向前靠近一下,我肯定会被吸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最近右手大拇指总是隐隐作痛。仔细端详一番,和左右相比,某些地方似乎有些肿胀。特意洗过几次手之后,我开始轻轻抚摸拇指,想找一找引起的疼痛的原因会是什么。在煞白的日光灯下,拇指上两个比蚊子嘴巴还要细的创口逐渐显露出来。一个在指甲附近,另一个在第一指关节附近。
把拇指拿远了一看,这两个创口的直线距离上似乎有一条发炎的红线。夜里十点半了,我也没有心思直接去医院。
于是我找来一盒长短大小不齐的缝衣针。取了最细的那根,慢慢地,试着挑开创口周围的皮。创口挑开后露出一点米白色的头。我用手机拍了照片,把照片放大口后才认出,藏在拇指里的是一根麦芒。
我仔细的搜索与麦芒有关的一切信息、回忆、经历。被麦芒扎的经历最清晰的莫过于小时候抱麦子束成的捆时,有几根麦芒扎在皮肤的最上面的白皮里,没有出血,拔不拔都无所谓,因为它们很软、很脆,根本扎不到更深的肉体组织里去。
除非与那个半梦半醒之间的想象有关。我在软黄色的麦田里不断拨开前面的麦子,正在寻找什么,或许是受惊了的猫,或者是一只颜色艳丽的蚂蚱。但是那些麦子的穗就像是凝成的冰,每一个麦芒都像传说里的微型刀山。能穿进肉里这么深,它倒是挺符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