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电脑跟前,十指以弹钢琴的优美姿式搭在键盘上,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还可以写些什么呢?我问着自己,自己却无从回答。啊?我是谁?我自己又是谁?难道我不就是自己么?——这,就是写作可以发生的一个重要作用,写作可以区分出一个世俗的我与一个精神的我来。
我问,就象一个个台阶,通向灵魂的高处,高处之外还有高处吗?我还会继续问,直至脚已登上最高峰,已无从回答自己,直至我听不到来自灵魂高处的任何回声,至此,我将变得很纯粹,象婴儿一样,我虽然可能在啼哭或傻笑,但我的耳朵已完全听不到。此时,我已不为任何思维和问题所困,只剩下自然的本能在发挥作用,只有下意识在充当意识,我在一瞬间回归到本真之身,听着自己的呼吸,感觉着自己的存在,但又无从指认自己的存在,以至于似乎可以超凡脱俗,无欲无求,仿似已来到圣人居所的门口,即便还不得门而进,但也似已看见屋内温暖的灯光,听到了圣人的窃窃私语。或许,这就是所谓修炼的效果。我问……,我写……,就象五体投地般向着高原雪山的一跪一拜,是向着灵魂高处的朝圣。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即便生活毫无生气,少有激动人心的精彩,但也无关系,只要我在问,即便问无所答,只要我在写,即便写无可写,问与写,就是一种向上的力量。这是一种无可抑制的生命之power,一种塑造自我的不歇冲动! 我可以无所作为,只需顺从灵魂的召唤,任凭灵魂带我到它想去到的任何地方,即便这个地方空气稀薄,百无聊赖,生命绝迹。
人沉浸于欲问欲写的状态中时,象极了隐士未隐之时的修行。除了抵制不断涌起的“胡为乎遑遑欲何之”的自嘲,还要努力克服无法挤出文字的痛苦,在行将自暴自弃之时突然对自己大喝一声:“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意欲何为”!一声棒喝,霎时头冒冷汗,心凉如水,炎气消散,烟灭灯熄,转眼又回到“豪情不觉惊天地,朦胧月色初起时”。心绪的幻起幻灭,忽动忽静,是心灵在坚毅地静化的方式,是生命在不断兑变成长的过程。即便是干坐数小时而不着一字,也有其不凡的意义。
不单是写作,当你经常处于一种不知所为的状态中时,不要焦急,也不要烦恼,正如尼采所说:“世上有一条唯一的路,除你之外无人能走。它通往何方?不要问,走便是了。当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路还会把他引向何方的时候,他已经攀登得比任何时候更高了!”或者,是“我们走得太快,是该停下来等等自己的灵魂了”。
……
2016.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