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年少时,MP3里常常传出一曲深情伤感略带沧桑的男声,这是周传雄的歌曲《寂寞沙洲冷》。盛夏的午后,月缺的深夜,偶尔广播里也会听到这首歌。

        苏东坡在《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这首词中写道: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深夜读及,尽有些悲从中来。

        家乡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法桐,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常会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那时,法桐柔绿的树叶变成了我们下厨时用到的的蔬菜,和手里盛饭的碗。在那些最寻常的日子里,法桐树结出了被我们称之为“毛蛋蛋”的果子,成为了我们嬉笑打闹的最强武器。多好的时光啊,在几家人合住的院子里,成年人的和平相处,孩子们的嬉笑打闹,葡萄架下的吊床上面有着我们小小的身影摇晃在沁人心脾的绿意中。

        岁月如水流,我的童年结束在道路两旁随着秋日晴空逐渐转黄的法桐叶片里,不知过了多久,尚未完全枯黄的法桐叶片从树上剥离,随风飘到了草坪上、道路两旁的石板上,干燥的空气蚕食了他的水分,也让它渐渐变成了一片片自生自灭的标本。属于我的青涩时节也随着这个过程也逝去了,花季雨季离我远去,即将而立之年的我被困在一段情殇中无法自拔。

        那个深秋的凌晨,因着午后的阳光散发出来的暖意与夜间的寒凉交互着它们对季节和温差的直觉。夜,在落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落寞。遥望窗外,不见月色。一灯如豆,昏黄的光线在黑色的天幕中柔弱得淡然,偶有行人的身影被拉长。微风乍起,树枝轻颤,日渐枯黄的树叶在枝间挣扎着,挣扎着,最终缓缓落地,形成一片萧瑟,突显着此刻的难眠。

        犹记那日,寒风渐渐萧瑟的午夜时分,月光清冷,转黄的法桐叶一片片被风吹落在地面,不过多时,便铺满了整条街。光秃秃的树枝同样在那一刻,倍显凄凉。拣尽寒枝不肯栖的,究竟是在顺应季节落下的树叶,还是将叶片吹落在地的风呢?

        她曾问我: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此刻,依然无解。我很哀伤,却没有流泪,只是长嘘一口气,慨叹着: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寒夜长记秋晴望,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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