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套着玻璃的油灯,散发着亮光,夏秋之时,人们喜欢在户外,围着一张桌子开会,打工分。如果下雨了,就搬到屋里。
坐在桌子边上,并且双手搁在桌面上的,往往是生产队的重要人物,或者是自以为重要的人物,而且一律是成年男子。其余的人,三三两两地形成不规则的圆圈,妇女和小孩坐得最远,家里人丁孤单,势力单薄的,知趣地坐在外围。表面上看来,似乎乱哄哄的,实际上都围绕着那张桌子,面向着那盏灯火,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核心。
夏夜多蚊子。蚊子成群结队地在头顶盘旋,好几天没有洗过的头发吸引了蚊子,久久不愿离去。这些蚊子的个子相对较小,大一点的在靠近地面飞行,寻找沾满泥巴的双腿,伺机吸取血液。但是,胆敢钉人的蚊子,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这种风险包括失去生命。有的人用手打蚊子,有的人用扇子打蚊子。此起彼落的怕打声,蚊子的嘤嘤声,还有人声鼎沸,是夏夜的奏鸣曲。
若是在秋天,秋高气爽,群星璀璨,坐在蛎灰坛上的人们心情也显得特别愉快。南斗大人北斗舵,牛郎三颗星织女单门钉,满天星斗满天的故事。
一阵喧闹后,孙队长发话了,会场顿时安静下来。记工分的摊开一个本子,上面列着名单,按照名单的顺位,报到一个名字,大家议论一下,确定得分,便写下来。
工分多少已经有一个大体的规定。成年男子是正劳力,得十分。成年妇女五分。未成年人,不到五分。早上一起出工,晚上一起收工。如果有迟到早退的,酌情扣分。在劳动过程中,如果没有过于明显的勤快或懒惰的表现,一般既不扣分也不加分。
从小学开始,我们就参加生产队的农业劳动,从最初的拔秧,后来学会了插秧,工分也从最初的三分四分,上升到后来的六分七分。
有一天早上出工,我迟了一点,按理应该扣分。在那天晚上,评分的过程中,负责记工分的叫到了我的名字,我没有说话,这时有一个人马上说,“我们是前脚后步的。”意思很明确,他没有扣分,而我也不用扣分。按我仍然没有说话,记工分的就记下来了,并没有扣分。我没有说出迟到的情形,蒙混过关了,似乎占了集体的便宜,感到惭愧。
正常的农业生产在进行中,虽然还是吃不饱,但不至于饿死。但是,这么多人付出这么多的劳动,具有精工细作的水田,为什么总是吃不饱?到了初中,张志平就喜欢思考这些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