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来临,当大家棉衣加身的时候,我觉得是时候开始实施我的计划了。
换上工作服,车间里已经有了机器预热的声音,有些工组已经点燃了烤火的铁炉,车间里弥漫着废柴和油棉纱燃烧的味道。
一切如常,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我今天加工的是十四寸的构贝,工件不大不小,但上下卡盘需要抱上抱下,分量有十多斤重。加工这样的铸铁工件,车床的转速不高,灰尘很大,很适合我计划的要求。
这是我在心底筹划了很久的计划,目的只有一个,逼着主任给我换工种。
这个计划有冒险的成分,我也从安全角度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反复权衡,所以选择了冬季,选择了在人们衣着最多的时候实施,就是考虑到万一出现失误,至少比单衣薄衫的时候多一丝保护。
前面几个工件我都是像以往一样正常的加工,灰尘和细小的金属粉尘在灯罩下翻腾,车刀与工件的切割点处是暗红的光,我手和脚时常会被这些铁屑烫起水泡。
终于,前面的马师傅停了车床去上厕所,我尝试着抱了一个构贝卡上卡盘,我故意在紧固卡盘的时候省了些力气,并在切屑的时候多,利用加工工差的合理偏差多吃了一点五毫米的进刀量,然后我将车刀退到一定的距离,推上自动走刀,然后拿上茶杯和报纸,坐到安全线边上的铁凳子上,装着喝茶看报的样子,其实,我的注意力全部高度集中在车床那边。
当车刀刚刚接触到构贝的时候,听起来的声音和平时加工时没有区别,当车刀进一步向里切屑的时候,车床果不其然的传来异响,如同上次一样的恐怖。
伴随着异常声响,后面的杨师傅已经跑到了安全线边上,我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关了车床的电源,车床随即停车。
“哐当”一声巨响,没有加工完的构贝被车床巨大的扭力和刀架的反作用力生生的从卡盘里甩了出来,从车床上滚落到料盘中。
由于车床是低速加工,再加上构贝自身足够的重量,这次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飞出去,但其破坏力还是足以让人感到威慑。
此时,上厕所回来的马师傅和站到安全线之外的杨师傅都围了上来。
“么回事哟小刘?么样又飞出来了?你这样简直赫死个人的!”马师傅语气非常严肃。
“这不能怪我哟,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向他们伸出右手翻了翻。
“我的右手有残疾,卡卡盘用不上劲。”我一脸无奈。
马师傅和杨师傅围上来看我的手,我向他们展示右手上的成年伤口和肌肉萎缩明显的虎口,当然还有两只蜷缩的手指。
“你这样还能当车工啊?!”杨师傅杨师傅眼睛都瞪圆了。之前我从来没和他们提及过我的手曾经受过伤的事。
“小刘,你这样搞随时会要人命的!你应该向车间反映,调换工种。”两位师傅都透露出恐惧。
“我不是冇反映,是人家不屌我。”看到他们严肃的表情,我心里有了底了,看来这个办法会有效果。
我之所以敢于这么做,也是基于我自身手有残疾的事实,至于能不能卡紧卡盘,可以进行鉴定,而作为我自己,我可以卡紧,也可以卡不紧。
如果我的计划在实施过程中出现意外,造成伤亡,那么至少有两点于我自己是有利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
一是我曾经在单位上班期间找过书记和主任,向他们明确说明和提出调换工种的要求,他们没有答应。
二是今年春节到主任家拜年想提出调换工种的事,结果被拒之门外。
由此,即便我是过错方,那么最终书记主任也难逃干系,我怕个球。
但凭良心说,我这样做,对杨师傅尤其是在我前面工作的马师傅是不公平的,他们除了担惊受怕,还有可能会承受事故带来的风险。所以我选择冬季,也是想着如果有万一也能减轻点伤害。
“不行,老杨,我们到车间去找主任,这不是搞倒玩的事,这你妈的随时要命啊。”马师傅情绪有点激动。
“莫忙,先把汪班长找来。”杨师傅相对稳一些。
自从调到这个班,我和这个汪班长几乎都没什么交道,我和杨师傅,马师傅做的还是原来那一摊子活,而汪班长则主要是做他们的精加工,对我们而言,他相当于一个代管班长。
汪班长过来看了一眼,马师傅向他说明这是第二次了,汪班长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让马师傅和杨师傅先去车间反映,回头开班长会的时候他也反映反映。
马师傅嘟嘟囔囔约着杨师傅直去车间办公楼反映情况去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接下来就看他们上车间去反映的结果了。
我想象着车间主任求着我换工种的场景,不由得偷偷乐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