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
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自《花庵》《草堂》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化题。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然中材之士，鲜能知此而自振拔者矣。
【译文】《诗经》三百篇、《古诗十九首》，五代、北宋的词，都是无题的。其实并非真的无题，而是词中的旨意，无法用标题进行概括道尽。自《花庵词选》和《草堂诗余》以来，对每一诗词都进行标题，甚至连同古人原本无题的词作也加了标题。这就如同欣赏一幅绝好的山水画，你却明确地告诉观画人说:这是某山某河，能行吗?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但对于才学一般的人来说，很少有能够明白其中道理并且振奋自拔的。
【批注】
这一则词话作者主要表达的观点是“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的观点。作者主要阐释了“无题”的意义，无题并非真的无题，而是说词中的旨意，无法用标题进行概括道尽。并举出那些好的经典的，被时光验证过的诗词都是无题的，比如“《诗经》三百篇、《古诗十九首》，五代、北宋的词，都是无题的”。接着又举出《花庵词选》和《草堂诗余》对每一首诗词都进行标题的例子作为反面论据，让人心领神会作者的意思：诗词的旨意无法用标题进行尽意的概括。
也就是说，如果把每首诗词都给了具体的标题来鉴赏诗词的话，则无形中会限制了诗词本身具有的多维而蓬勃的兴发感动的摇曳之美，正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语言的“能指”未必能尽说其“所指”。
这里作者是以夸张的手法来评点一些词话作者的好事，以强调自己的观点。这里似乎跟我们平日里说的“题目是文章的眼睛”“题好一半文”的说法有点矛盾，但并不冲突。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文章都无题才是最好的。对初学写作者来说，尤其对于中学生写作文来说，还是要有意在笔先的意识，先明确中心意旨，学会精心拟题，才能下笔有序，不乱思路。让标题对文章中散乱的材料与思绪起到一种统帅的作用，同时也让读者不至于如雾里看花，能够迅速明晰作者的表达意图或写作目的。
当然，成熟的写作者却可以不必刻意纠结题旨，却能非常娴熟地驾驭写作材料，让思想肆意地驰骋于笔端，文势摇曳而文态多姿、意境深远而意蕴丰富，这也许就是王国维先生所说的“无题”的境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