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宫的时候,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凯奇突然在大门前面的广场上停滞,凝聚心神,望着水泥地上面的裂缝。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突然指着地上的裂缝,对我说:“怎么这么美?”
我当场的反应当然是傻眼。接着,他抬起头,继续往前走,我们上车,离去。
凯奇是现代音乐中扩大“音乐”定义的功臣。在他的作品中,任何声音都有可能是音乐,包括噪音。这形成和康宁汉舞蹈之间美妙的互动,在车上,我看着他们,凯奇专心的观看台北紊乱的交通在我们车子的前后左右穿梭,我看着他,心想,他是否正在享受台北交通带给他的“音乐”?
————赖声川
凯奇和康宁汉是开创20世纪舞蹈和音乐新观念的先驱,是前卫的实践家,是未来艺术的先知。他们“看”世界的方式与一般人也非常不同。
法国作家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说过:“创意的旅程不在于寻找新的景观,而在于得到新的眼睛。”
尼采说:“你的灵魂中必须充满混乱,才生得出一颗舞动的星”。
有人说:“我们已经远离一切有标准的时代了。”
先说一下为什么要写关于这本书的东西,如果我们是在当年的雅典、中国或是印度追随苏格拉底、孔子或释迦牟尼,那我们的目的一定不是在学习谋生的一技之长,各种加薪的证件,而我们学习的是这些老师所唯一教授的——智慧,而这也是我们在五花八门的专业中独缺的一门课。而这也是赖声川所在书中所说的,“创意的50%来自智慧,50%在于技能方法”。
他在书中详细地解说了创意作品的两大组成部分,智慧和方法。也细讲了人的习性、经验、动机、如何看、结构、技巧、想象力、组合力、甚至还有他自己在进行创作时的环境要求(音乐、布置、窗外的风光等)。“创意”这样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被他简化了不少,逐渐带领读者去逼近那个抽象的终点。
我来谈一谈这部作品带给我的感受,主要是他的创意学和心理学、哲学的联系。还记得乐嘉老师所研究的的性格色彩学吗?他在讲座时就说过:我们现在的性格色彩是由性格的本色中掺入了其他的各式各样的影响而形成的混色。宗萨钦哲仁波切说:“你是用不偏颇的眼光纯净的观看世界本来的面目吗?还是受了老师、朋友、敌人、书籍、报纸、广告、电视、音乐、宗教、文化等无数的影响,而带上了有色眼镜来看待生命?”这就是书中所谈的如是观,看到事物的原貌的能力,而我们终将是要为事物贴上标签的,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第一眼看到某个事物时放空自己,延长自己单纯感知的时间,这是放下哲学。
在上了大学的我们一定早早就听厌了“世界观”这个词,每个人都想过:“对生命的看法如何?人应该怎么活?对政府体系的看法?艺术的位置?暴力的意义是什么?自由的意义是什么?宇宙有其他生命吗?痛苦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目的是什么?”但事实上是,只有有一个稳定的世界观,才能联结到更大更深的观点。
如是观和因果观是我们分析问题时的主要应用手段,也是世界观的两大支柱,如是观要求我们不带有自己的感情色彩,而看到事物的原貌,是去标签的过程。因果观就是向自己问为什么,索因,不导果。真正重要的问题都要向内问。当我们开始向内问问题,怀疑自己一切所作所为,就是智慧生起的开始。而在那些看似复杂的哲学问题中,向前追问为什么就会将事情看得越来越清晰,动机也就清晰明了了。
在做设计或是创意产品的时候,动机也十分的重要,很相似的是,在康德的自由意志里面,同样是动机占据了重要的席位,它决定了一个行为是否道德。创作时的动机可以直接决定你的产品的深度。二十世纪的时候,欧洲人发现了巴厘岛,他们发现巴厘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艺术家,普通的村民能歌善舞,制作的手工艺术品也十分漂亮。而这一切都始于一点:巴厘岛的人们并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他们尽村民的义务,耕种盖房,涉及到所有与生、老、病、死有关的仪式时,就需要他们音乐舞蹈的表演,祭品的制作。在他们的心中,仪式的好坏和祭品的精致与否决定了一个村庄的吉凶。他们的动机是履行公民义务,而不是成为一个艺术家,他们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艺术,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动机造就了这样一个伟大的艺术结晶。
读完本书后,可以问自己这样两个问题:
1.仔细端详周遭的一切,你眼睛每看到一个对象,是否就立刻贴上标签了?
2.想一想你看世界的方式,是眼睛在引导观念,还是观念在引导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