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阴雨连绵,气温一直在降,前天降到最低13度。我去永顺给大幺盖章,大万、凯子也来聚一起。三年没见了,都是从初一一直走过来的好兄弟,不光是大家出生相似,志同道合,更重要的是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初中三年我和大万在一个宿舍,每天早上他都是起得最早的一个,从初一开始就展现了高三冲刺的学习劲儿,经常早晨海棠花还未眠的时候就点起蜡烛看书,晚上也是躲在被窝里打电筒到十一二点才睡下。我们很多习惯其实都是受了他的影响,比如冬天坚持用冷水洗澡,中学几年我们都没去过几次澡堂。回忆起来,我们这些兄弟也算是经过寒窗苦读的中学岁月了。记得特别清楚,下雪天,我们的手都生了红红的冻疮,肿得很肥大。早晨四点多我们点起蜡烛,一边看书,一边在蜡烛上烤萝卜片,烫了就忍着痛往冻疮上磨。
我们现在散步在昔日的校园里,想到怎么还经历过这样的寒窗岁月。初中阶段虽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期,但是我在这个时期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兄弟。我们走在街上,大万碰到一个熟人,那熟人看着我问他:“这位就是你说要过来找的最好的兄弟?”“就是。”我笑了笑,彼此都一样。
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寒门子弟,经历了多少年的苦读,把最青春的时光全部投入其中,而现在,仍是前路茫然。从见到凯子的那一刻起,我就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苦闷,就凭着这么多年交往的直觉,主席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他甚至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小碗饭还剩了一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从公共卫生专业转到信息安全专业,这是他自己的努力。我们有说有笑的,不知觉竟然在城里绕了一圈,凯子带我们到菜市场他最喜欢的那家米豆腐店,他说:“和兄弟在一起就是开心。”我希望他真的可以开心,不管遇到什么,走到哪里。
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的。我们的能力也还无法支撑起我们漂浮在城市中的梦想。我曾经老是问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开辟新领域,而只是一门心思留在大城市呢?我不相信他们口中的机会是真的机会,我不相信他们口中的资源是适合我的资源。我不是一个一心想出人头地的人,从小到大也没有过这样强烈的理想,与其听比尔·盖茨、李嘉诚、马云这些商界精英分享成功之道,我更愿意欣赏类似《生命》、《植物之歌》这些纪录片。我会被科莫多龙群食水牛的场面而震撼,我会被食肉杰克在银鲨身上蹭痒痒而逗乐,也会因为小企鹅下水觅食而被海豹残忍撕咬而怜悯,但我不会为电视上用生命在唱歌的人鼓掌,我似乎渐渐患上了一种人群恐惧症,看着拥挤的一张张面孔,只觉着心慌难受。
今天太阳朗照,气温回升,我先把他们俩送上车,再去下面走了一会儿就上车了。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高中时有次放假前一晚,我和大幺还有刘彬三个人等到查完寝后偷偷跑出学校,我们打算深夜从永顺走到芙蓉镇。重峦迭嶂的山里,夜很黑很静,只模模糊糊辨得清路。我们从十点钟出发,走到两点左右开始打雷闪电,我们没带伞,于是有车过来就招手求助,试了好多辆都没停。直到三点半搭上一辆,刚坐稳,大雨就倾盆而下,帮我们的是教育局的一个干部,还把我们三个臭骂了一顿,我们也认了。
其实我那时也只是想重走外公上学路,外公曾经在一中读书,那时还未通公路,上学只能靠走,他每回都要从乡里走一天才能到学校,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而已。
2014.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