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行线
迟暮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住了三年了。她喜欢到有人的地方去,码头上的每一次劳作,海边沙滩上小孩的嬉闹,夜晚公园的每一场热闹,她都有她不能错过的理由。她在等待着她打心眼里一直恐惧的东西——死亡。三年前这里与她而言是墓地的存在,她告诉自己,死亡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死了可能又是另一种新生,赤裸裸的来就坦荡荡的回去吧。而这三年她每天睡前想的都是我要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能收获下一次的芒果,采撷下一季的花。
她所居住的是一个渔村,很早以前她就以母亲的名义在这个村里买下一块地基,她花了些钱在这块地基上修建了一座两层楼的小洋楼,因为面积太大了,足以让她又修建了一个大院子。她在院子的四周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院里种了一棵芒果树,这所房子在这个村里显得精致又不突兀。它入了男人的手,还未传播到女人的嘴中,村里的房子都来源于同一拨建筑师,而每家每户的装修都来源于每一个村里女人的座谈会上。
今天晚上下雨了,公园的人都散了,她也不得不回家。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养成随手拿雨伞的好习惯,一路上,她是淋雨回来的。看看时钟才八点,以往回到家都得九点了,她打开电视,听起了潮剧。不得不说,还是这传统的戏剧有韵味,言有尽而意无穷。看戏的时候没感觉,一站起来就觉着自己的腿有些酸痛了,使不上力气。她蹒跚着上了楼梯去二楼关门窗,夏日的风吹得她有点儿冷,当所有的窗都关好后,她又退回去打开一道,她坚持留下一扇窗来通通风。
夜里三点多,雨已经停了,只剩下还狗吠得厉害。一个陌生身影爬上院子外头的墙,来到院子里头,他试着推动一道一道窗户,都锁上了,他来到房子的一侧,顺着二楼阳台凸起的排水道往上爬,很顺利就到了二楼的阳台。他已经在这村子里转了几天了,最后确认了这家下手。这家的房子为了美观修筑了许多凸起的柱形条,利于攀爬,根据他三天里的观察,这户人家只有一个人居住。阳台上的窗四四方方的敞开着,他顺势就爬进去,进到室内后,房间的摆设也辅证了他的猜测,这确实是一个人住的。整个房子有三个房间,除了卧室其他的房间都为他开放着,书房里摆放着整整一墙的书籍,墙上还挂着一把吉他。“有钱的文化人啊。这不偷她偷谁啊!”他心想着,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他在书房里翻了一通,除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什么都没找到。显然贵重的东西都放在她房间里头了,他抬起头望向那道紧锁的门。
四点多迟暮从睡梦中醒来,梦里的她一直在跟病魔抗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烫,她继续躺下来,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只得起来找点药吃或是把早上的粥放锅里熬。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陈曦以前是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但今晚实在是太顺利了,让他觉得有如神助,有了神的加持,他也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公正。他赶紧缩起头,趴在书桌前。只希望主人不是想起什么重要工作未完成而醒来。“哒哒哒哒哒”听到了下楼梯的声音陈曦才把心安下来。无论主人是下去做什么,他赶紧溜进卧室里。床头柜上就放着她的钱包了,他把钱包打开,里面有几百块钱的现金、几张超市的收据,其他什么都没有。再拉开抽屉,里面更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想找到一些现金或是一些首饰什么的把自己欠的钱给还了,这是他第一次行窃,他因为女朋友的事跟家里人吵架了,女朋友因为自己没本事要跟自己分手,自己又刚不知道该做什么去,只能先找些钱来度过这段日子,劫富济贫嘛。床头柜里什么都找不着,陈曦把东西放回去,关上抽屉来到衣柜前。“哒哒哒”声音又一次响彻在凄寒的夜里。
迟暮下楼并没有找到她找到感冒药,把粥放锅里,定好时间就上来了。她躺到床上并没有关灯,她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柜子发呆。身体上的虚弱拉近了自己与死神的距离。死前的状态有千万种,人们将寿寝正终推为最优状态,可别的死都有最好的理由,寿寝正终呢?生病的时候,死去了对他们而言是解放;抑郁不得时,死亡是最后的解脱,饥贫困顿的时候离去,对他们而言可以寻找新的重生。寿寝正终,在最好的状态下离去,是为什么而死?这种状态太好了,它有足够的时间和良好的状态来怀念人世间点点滴滴的美好,只会让人越来越不舍。迟暮她怕死亡,在这样的生活中她畏惧死亡,来到这里后,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生命缺失了很多,原本满了的心,又闲置下来了,她急切的想把它填满。可是似乎死神却从不听从谁的指挥。或许,明天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然后死在这座房子里,等到下个月姐姐生日,也许就有人能想起她,然后来找找她,帮她收拾她在人世间最后的残体,一个远不如降临时那么完整的躯体。
也不知道几点了,陈曦的腿已经在柜子里蜷酸了。听到拖鞋的声音他马上就爬进柜子离去了。心一直扑通扑通的跳着,太惊险了。外面的光射进柜子缝里头,一直没暗,“是被发现了,她是在等我自己出来吗?”一系列的问题跳到他脑子去,惹得他脑子一团糟。他定一定胆朝外望去,我天,那个女人正愣愣的盯着他看。“糟了糟了,就不应该晚上来的,这要是被抓走了得关多久啊”。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女人就发声了。她的抽泣声从床上传过来,这让他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该如何做呢?不就是个女人呢,不然直接出去好了,怕她呢?陈曦又抽了一下,女人她又发话了:“可能一切都是命,如果死去了也可以去见见我的父母,也挺好。”说完又开始流起了眼泪。“原来她只是怕死,死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倒想死呢,死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陈曦不解的想着,接着又想起了把他抛弃的那个女人,当初要是把那些措施都做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要是自己以后有钱了,左拥右抱,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回来,他陷入了毫无根据的发财梦里头了,想着他竟然在这个小空间里睡着了。只能说这一晚上他太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