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是维修工,住在Z镇的旧房子里。他昼伏夜出,经常加班加点,剩下屋子里的一群小家伙无聊得不得了。
某天,胶带一蹦一跳地说话了:“抹布啊,你看,明明咱们都是白色的,你却比我大上那么多倍,主人整天都能想起你,N次循环使用。不像我,在这待得郁闷死了,世道真不公平”。
抹布摇头叹息:“闭嘴吧,小胶带。我忙东忙西,每天和剩饭剩菜、一切脏兮兮的东西亲密接触,搞得身上又臭又脏,这苦命怎么都结束不了。你看看那边的枕套大哥,往那一躺,啥也不用,就负责陪主人睡觉”。
枕套耳尖,扭头说道:“抹布小子,胶带小子,你们一个自由自在,一个生命力旺盛,抱怨什么呢?我这辈子都钉住不能动了,每天陪傻大个儿高达睡觉,他还流口水,糊得我满脸都是,从来不给我洗澡,活着也如同死了一般”。
看来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啊,他们一同哀叹。
“发财了发财了!”这时候,高达抱着酒瓶冷不丁闯了进来。
他们止住话头,正纳闷今天的主人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高达就用他那比萝卜还粗的手指拨通了电话,对着那头开始咆哮。
“喂!废物公司,我中彩票了,大发了哈哈哈。赶紧过来帮我把这一房子破铜烂铁杂物全部清理掉,我要换个地儿过上崭新生活,重新做人了。这里一切杂碎我都不想再看见!价钱好说,赶紧的”。
“什么,什么?今天已经提前休工了?那明天一早吧,记得快啊,哈哈哈”。
他又喝一口烧酒,接着呼呼大睡起来。
三兄弟感到惊悚不已,默契地互相使了颜色。
第二天,胶带、抹布、枕套儿手拉手漫步在大街上。天刚蒙蒙亮,他们已经出逃。毕竟谁都不想余生沦为和垃圾桶相伴,或者被焚烧殆尽。
有个小男孩站在路边,正攥着一张纸,低声哭泣。八卦的胶带走前凑近一瞧,原来那是一张成绩单,上面鲜红的数字已经四分五裂,还能隐约看见“1”和“0”“0”。
“看来是好不容易才考到满分哎”,枕套儿也为男孩感到惋惜。
胶带想了一下,“让我来吧”!他一脚蹬天,趴在成绩单上,立马帮小男孩封住了裂痕。
“咦”?小男孩喜出望外,感到不可思议。
胶带用夸张的口型对抹布和枕套儿说:“不好意思啦兄弟们,有缘再见”。
“祝你们好运呀”。
胶带虽然做了半路逃兵,但是终于让自己实现成为不可替代的重要之物,他感到很幸福。
抹布和枕套儿互相扶持,继续前行。前方正人潮涌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抹布拽着枕套儿的手灵活地穿过人流的缝隙,冲到最前。
哦,原来是个年迈的老奶奶,被车碰伤了,司机大叔还在激动地说理,直言自己并非蓄意而为。人群中有位仗义的护士姐姐,白大褂挡在老奶奶面前,正与司机大叔强势争辩。
老奶奶膝盖破了,流了好多血,眉头皱得紧紧的。
司机大叔说不过护士姐姐,骂骂咧咧地甩下几张钞票,扬长而去。
“哎呀,我说姐姐。你光顾着吵架,这奶奶的血流了这么多,怎么办呀”。
护士姐姐一拍大脑,刚才光顾着理论,把老本行都忘了。
可是这会儿,也没随身带纱布呀。
“谁有布吗?谁能借块布吗”?她呼吁着,这时候人群看完热闹,已经逐渐散开了,无人理会护士姐姐的焦虑。
抹布按耐不住了,他直冲向前,扑到白大褂身上。他整整两天没有劳动,全身上下干净清爽得很。
“哦,我想这布暂时能用”。护士眼里有了光,又对抹布检查了一番。
“可是小家伙,你是从哪儿来的呀”?她捏捏抹布的小脸蛋。
抹布跟老奶奶的伤口绑架在了一块,护士姐姐还叮嘱老奶奶千万要按紧,抹布整个身体都变得红通通的。
可能就到此为止了,终于不是做杂活,找到了重要的归宿。抹布感慨。
虽然身体脏了,但他很幸福。
抹布遥遥地挥手,向枕套儿告别。
“大哥,祝你好运呀”。
枕套儿畅通无阻,一蹦一跳地流浪到了田野。
这里广袤无垠,远离了闹市的纷扰,天空蓝得透明。枕套儿找了块大石头,往上面一躺,享受起日光浴,微风送来野花的阵阵清香,抚弄着枕套儿的脸颊。
此刻,他终于感到自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枕套儿从安逸的午觉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就听到了不远处的人声。
“哎,护林员,你动作再快点好吗。听说暴发户高达要砍掉这棵树,把这一片都做成足球场,再磨叽下去,工人就要来啦”!农民伯伯心急火燎。
护林员叔叔正趴在树枝上,艰难地帮农民把上面的红果子通通摘下去。
“我辛苦了一年种出来的红果子,抢救不完可就太浪费啦”。他盯着树上的护林员。
“你别吵啦,我忙活了一下午,现在都摘完了”。护林员回应道。
“哦,那赶紧装吧”。
农民伯伯和护林员的四个口袋都塞满了红果子,他们又拿衣服兜住许多。可是地上依然散落不少。
农民很懊恼:“临急临忙通知,这会儿谁收拾得完啊”。
枕套儿下了决心,他一摇一晃地出现了。
“这是什么东西”?农民弯腰捡起枕套儿查看。
“枕套吧,不知道哪个露营的家伙扔的。”
“哈哈,那可不就是现成的大口袋嘛”!农民伯伯精神来了,“赶紧装吧”。他乐不可支。
枕套儿的大嘴巴被打开,装下好多好多的红果子,塞得满满的。
他闭上眼,心想,终于可以骄傲挺直身躯,大大方方地和漂亮红果子拥抱,而不是日复一日被碾压在沉重的头颅之下。
这样的时刻,虽然短暂,但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