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藻浜的记忆

闷热的大上海,终于在憋了几天后,一泻千里!

江南的雨,不是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应当是缠缠绵绵的吗?苏轼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杜牧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温庭筠的“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这星星点点的文字,早在接触中国传统文化时就已经钻进脑海,而在多年的摸爬滚打中,它们更伴着我走过了大半个人生。前路的悲喜,世间的冷暖,人情的厚寡,都敌不过心中的美好和期盼。

终于有机会呆在江南,才真正目睹了这一季的江南。

却原来,夏雨来得轰轰烈烈,酣畅淋漓。在黄浦江畔,宝山的蕴藻浜旁,有幸目睹肆虐的狂风,轰鸣的雷电,猛烈的暴雨,卷地百草折,铺天呼啸过。漫天的雨被狂风席卷生花,忽又跌落,一扫而过。雨天一色,渡船只是画中的点缀。雨后天晴,万物尽净,却是水光潋滟晴方好,一片空濛心自宽。这江南的雨,声势浩大的将它的个性展露无疑,跌破了我的眼境,重新涤荡了我的认知。

那徘徊在悠长而又寂寥的巷子里、没有油纸伞、永远也走不出烟雨朦胧暮色的戴望舒,那“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悲壮的陆游,甚至发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铮铮誓言的文天祥,至今仍与这江南的雨一起滋润着文学长廊。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烟云,断桥边的许仙与白娘子,钱塘痴痴红颜的苏小小,深巷里油纸伞下结着淡淡丁香愁的姑娘……无论是江南的缠缠绵绵,还是江南的侠骨柔肠,这江南的雨一漂就潇潇洒洒了半个多世纪,有情人的悲欢离合,游子们的哀思情愁,仁人志士的壮志豪情,惆怅、忧愁、悲喜、苦乐,万千体会,都在这一刻让我的思绪潮湿而又绵长。

从汾河到蕴藻浜,从黄河到长江,一路走来,豪爽、酣畅、干脆到缠绵、温柔、纤细,大概正是长河落日、金戈铁马与烟雨楼阁、春花秋月的差异吧。不过这种差异,远不如我的想象中丰富。而这种日渐减少的差异,却也是实实在在能体会到的。

江南的雨浸润着我惶惑的心情,一场意料之外的暴雨却使清秀的江南多了一份博大,多了一份豪情,多了一份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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