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刘郁林

        对于江南，我有着一种近乎宿命般的眷恋。诗意江南有着黛瓦粉墙、亭台水榭、烟柳画桥，还有着青石小巷的惆怅烟雨，更有那个撑着油纸伞结着丁香花一样愁怨的姑娘。无须涉水而行，一想到江南，心就被江南水乡悠悠古韵填满。

          江南古朴宁静，青石铺就的小巷，飘散着古城浓郁的诗意；还有那杯氤氲着清香的茗茶，让我情不自禁地爱上了那份在烟雨小楼品茗的闲情，还有那些风流倜傥的文人骚客以及他们笔下那些让人沉醉的故事传说，江南从此就成为那道永远摇曳在我心头的风景！

        雨中， 撑一把油纸伞，一个人徜徉在西子湖畔。当柳浪闻莺的鸟儿呢喃在耳边，当雷峰塔的夕照映红了湖面，当三潭印月在烟雨中披上如梦的轻纱，当曲院风荷在烟雨中“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当长长的苏公堤垂柳拂面、荷香扑鼻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柔情——我爱上江南，爱上西湖！。

        正如闺蜜所言我本该属于江南，也许我的前世就是一个江南女子。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都是一个人，一个名字，那就是苏东坡。

      “三百六十寺，处处题清诗”

      “一堤三塔凌碧波”。

      在当地人的心目中，苏东坡好像就是生于杭州，长在西子湖畔，除了去过京都，好像从未离开过杭州，从未离开过西湖。

        一湖碧水，一条芳堤，我从中嗅出了岁月的芬芳。我感受到他生命的律动，当我深情抚摸他的雕像的时候，他在后人一遍遍的品读和怀念中，一遍遍地活过来。

      当一个丰盈的生命和一片深情的土地相遇，必定会演绎出最惊心动魄、最完美的传奇。

        他总带着一种感伤的温柔，孤独的高贵，看似轻松诙谐，却早已摄人魂魄。

    我贪婪地品尝着他人生的况味——“人生有味是清欢”，更动我心魄者，应是他的爱情故事。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苏东坡悼念发妻王弗而写的一首词，成为千古悼亡词之首，字里行间表现了绵绵不尽的哀伤和思念。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会让苏东坡这样智慧而又经历了人生起伏跌宕的人肝肠寸断、泪流千行？

        又是怎样的情意让四十岁的苏东坡写下这看似平时实则感人至深的千古绝唱？

      这首词写的深情款款，对发妻王弗的深爱可见一斑，因为王弗在东坡的生命里是一个标准的贤内助。尤其是在东坡达则兼济天下的仕途生涯中，在务实际、明利害方面，她远胜于丈夫，在现实与生活层面，王弗对苏东坡的帮助是很大的。

    苏东坡是个大事聪明，小事糊涂的人，而构成人生的往往是许多小事，所以很多事情上王弗都给予她帮助。苏轼把人人当作好人，而王弗则有知人之明，在苏轼与朋友、同僚、下属聊天时，王弗习惯在屏风后屏息静听，她常常告诉戒苏东坡“提防那些人，速成的交情靠不住”，其中有一次她告诉苏东坡章惇将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要远离他。王弗的忠言是很对的，章惇是要致东坡于死地的政敌，苏东坡人生的麻烦和灾难就在于看不出别人的短处和阴谋。

        东坡深爱着王弗，但我认为他心中最爱的女子未必就是王弗，因为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才是真正的谪仙人，比李白更像谪仙人，文学史称他为“坡仙”。他从纯净的天堂贬谪到人间，他的情感生活和一般人不同，他对王弗的情感除了爱之外，更多的是敬爱。

        在苏轼的心中，王弗更多的是一种希望，一种温暖。

        林徽因有诗云：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恰好苏轼的人生也遇到过三个女人，她们分别是爱，是暖，是希望。王弗是希望，因为她的能力、她的聪明、她的眼光，不仅苏轼对她这样评价，就连八大家中的思想家苏洵也非常器重这个儿媳，尤其是对她的能力以及对苏轼的帮助。苏家上下把她比做程夫人。

        我们知道程夫人不仅一手培养了两个天才的儿子，而且还帮助自己的丈夫苏老泉在二十七岁时发愤，对于苏家最有成就的男人们起到了巨大的影响和帮助作用，王弗被比做程夫人，可见她在苏家的地位。她死后，按照东坡父亲的意愿把她安葬在母亲的坟茔旁，苏轼并亲手为她种植雪松三万棵，诗云“老翁山下玉渊回,手植青松三万栽”，由此就可以看出苏家上下对王弗的敬爱之情。

          天公为下曼陀雨。

      王弗去世后，她的堂妹王闰之，嫁给了那个她暗恋多年的堂姐夫，闰之虽然在才学上比不上王弗，在艺术才情上也赶不上后来的王朝云，但她是一个绝对的贤妻良母，她是苏东坡生命中最为嘘寒问暖的人，她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苏东坡，关怀着她亲生的和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这一切都让苏东坡感动不已，她曾赞誉她“三子如一，爱出于天”。

        元稹在怀念妻子韦丛的诗里写到：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王闰之的一生，大多数时间都随着苏东坡贬官流放，从故乡到京都，而后又辗转于杭州一密州一徐州一湖州一 黄州一汝州一常州一登州一开封一杭州一开封一 颖州一扬州一开封，可谓“身行万里半天下”。东坡宦海沉浮，穷达多变，她一直如影随形，绝无怨尤，所以她和苏东坡是一对最纯真质朴的贫贱夫妻。苏东坡说她是贤德的妻子，贤德的母亲，誓言生则同室，死则同穴。闰之死后百日，苏东坡请名画家李公麟画了十张罗汉像，在请和尚给她诵经超度养生乐土时，将此十张佛像献与亡魂。

      多年后，六十一岁的苏东坡，在偏远的惠州，在王闰之的辰日那天为她写下《蝶恋花》，表达对亡妻的思念和祝愿。

        泛泛东风初破五。

        江柳微黄，万万千千缕。

        佳气郁葱来绣户，

        当年江上生奇女。

        一盏寿觞谁与举？

        三个明珠，膝上王文度。

        放尽穷鳞看圉圉，

        天公为下曼陀雨。

      虽然苏东坡与王闰之感情深厚，苏东坡对她的依赖超越寻常的夫妻，甚至升华为对母性的眷恋.但她绝不是一个完全了解苏东坡的人，她只是他的贤妻而不是知己。一个典型的例子，乌台诗案发生时，苏东坡被抓进监狱，王闰之因为害怕，把家中苏东坡所有的诗稿都付之一炬，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一件事，成了千百年来喜欢苏东坡的人们心中一个永远难以弥补的遗憾，也是中国文化史上一场灾难。

    虽然说乌台诗案本质上是一场文字狱，苏东坡的确是因为写诗而获罪，但王闰之的行为背后表现出来的是她更看重丈夫的那条性命，而不是他的才情与成就，这就是王闰之不能真正走进苏东坡心灵的原因，所以当真正的知音来到身边的时候，苏东坡表现得就特别钟爱，是钟爱不是敬爱，就特别珍惜，这个知音就是苏东坡最后深爱的女子王朝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关于朝云，更是一个美丽的遇见。

        说到苏轼与朝云的初遇，就要说到那首《饮湖上初晴后雨》。宋神宗熙宁四年，苏轼因为反对王安石新政，被贬为杭州通判，一日，和朋友一起游玩西湖，宴饮时邀请歌舞助兴。丝竹悠扬，少女们长袖飘飘，翩翩起舞。在歌舞伎中有一个年幼的女子，身姿妙曼，特别吸引了苏轼的注意，她就是王朝云，字子霞，钱塘人。家境贫寒，来自社会底层，自幼就沦为歌舞伎。但她天生丽质，聪颖灵慧，虽混迹于烟尘之中，却独具一种清新雅洁的气质，这种气质出淤泥而不染。

        舞罢，少女们入座侍酒。王朝云洗尽铅华，黛眉轻扫，朱唇微点，清丽素雅，如空谷幽兰，又如雨后新荷，重回席中。这时候本是阳光灿烂，波光潋滟的西湖突然阴云蔽日，山色空濛，烟雨迷濛，成为另外一种景色。苏轼见湖山佳人相映成趣，文思泉涌，挥毫写下千古传诵的《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浓妆淡抹总相宜。

        一直认为，这首诗是描写西湖旖旎风光的，原来是赞叹一个玉骨冰肌女子的。不知道这是否真实可靠，但人们更愿意相信当时的朝云是那么清纯美丽，她和东坡居士的相遇也是那么美丽动人。

          平心而论，苏轼当时对朝云只是一种欣赏，是对她灵慧雅洁以及艺术气质的一种欣赏。宋人本来就有蓄养歌妓之风，所以朋友见此将朝云买下，送入苏轼府中，苏轼对这位来自社会底层的少女青睐有加，不仅教她认字写诗填词，还在音乐书法等艺术领域里，成为朝云最好的老师。朝云既聪颖又用心，本就有灵犀一点，又生逢苏轼这样的天才老师。俩人亦师亦友，日久生情，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等到朝云长到十八岁时，在苏东坡的妻子王闰之的要求和操持下，东坡纳朝云为妾。

      现在好回头再看 ，苏东坡将身为歌女的朝云带回家，教她读书写字，教她音乐舞蹈，教她诗词歌赋，他们之间是以师生身份开始了这段旷世情缘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段情产生之后，就显得特别浓郁，苏轼对朝云的怜爱和朝云对苏轼的崇拜，都倍增了这份浓郁，这种情感发展到极致，就使当事人产生了强烈的知音知己之感。

        虽然苏轼在朝廷失意，但他总能找到一种恰当的方式，排解心中的苦闷。有一天午后，苏轼捧着肚子问家里的侍女说“大家猜猜里面装的是什么？”一个侍女说“中午吃的饭呗”，另一个侍女说“是满腹的文章和聪明才智，难道还能是满腹的草包吗？”苏轼只是笑笑，这时在旁边的朝云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那里头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这时苏轼放声大笑，捧着肚子只顾点头。

    人世间最美的遇见，其实就是两个字——懂你。说到真正的懂你，就要说到那首《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哲宗亲政之后，苏东坡被贬到岭南惠州，岭南穷荒僻远，瘴疠横行，苏轼估计此行难有生还之际，就遣散家中歌妓侍妾，打算孤身前往，因为大难来临，难免各自算计，但唯有朝云誓死相随，情坚意决，不离不弃。尽管她知道韩愈被贬潮州的万念俱灰、心萌死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但朝云还是无怨无悔，愿意陪着苏轼到天涯海角。

        苏东坡是贬谪到广东高山大庾岭以南的第一人。他将以一个牺牲者的身份，横越中国南部巍峨雄伟的山脉，但苏轼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苦中作乐，他是一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天性豁达包容，无忧无惧，饱历命运的栄枯盛衰，受难之中却有一分卓然不群的优越感。

      有一天，秋风起，无边落木萧萧下，东坡对朝云说：唱一曲春景吧，唱一首《蝶恋花》吧。

          朝云于是清口婉转地唱起这首词，可是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时候，歌喉哽咽，泪满衣襟。

        苏东坡问她怎么了，朝云悲痛地说“吾不能歌者唯有“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们都知道“香草”“美人”在屈原的诗中是一种比喻，一种象征。“举世皆浊，唯我独清”，这是屈原高洁品质和坚贞不渝的追求，“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这颗心离不开故国，离不开自己的理想，离不开自己的追求，虽九死其犹未悔。既然离不开，偏偏又这样说，分明是表达出心中的痛苦与伤感。

        苏东坡既然化用屈原的诗句，其中的情感就可想而知了，表面上有旷达，有洒脱，但字里行间的背后却蕴含着一种深切的悲痛之情，因为他也有一颗屈子一样的赤子之心。

      这一层意思没有人能读得出，只有朝云能读懂，只有朝云能体会到在严酷的现实面前，苏东坡只是墙外一个失意的匆匆过客罢了，就像眼前飘零的落木，萧瑟的秋色。只有朝云明白他的内心，只有朝云是他的知音，在她看来苏轼宦海沉浮、几经贬谪，不正如这风中的柳絮，被风吹遍天涯，所以朝云竟感伤得泪湿衣襟，难以为继。

        苏东坡扶着朝云的背大笑：“吾正悲秋，而汝又伤春！”“朝云啊，你不必为我悲伤，我能在这天涯海角听你给我唱歌，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其他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行清泪，滴滴晶莹着痛惜；一声大笑，笑声满含着深爱。

    一哭一笑，心心相印。不久朝云病逝，苏东坡“终生不复听此词”。

    虽然苏东坡对当时朝云的落泪表现得很豁达，但他被朝云的知音之情、知己之情深深地感动，这种感动在当时表现为种克制和洒脱，在过后却成为苏轼心中一处永远温暖而又伤痛的存在。朝云才是唯一理解东坡的人，而苏轼对朝云对他的理解产生了巨大的共鸣，他们真正做到了心有灵犀的互通。在朝云的眼里，在东坡的世界里，举世浊浊，唯有他们二人才是彼此生命中最为清澈的存在。

      这就不难理解朝云才是苏东坡一生的最爱。当生死茫茫，当烟尘茫茫，一切都成为过眼烟云之后，对于苏东坡这样一个文化巨匠艺术魂灵来说，只有朝云最真最纯最清澈的情感才是他最后的梦想。

      再深刻的爱恋，终究抵不过流走的时光，抵不过命运的卜嗜，秋去春来，只剩下“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凄美。朝云，苏东坡灵魂的知己，秦观曾赞美她“美如春园，目似晨曦”，在一个山花烂漫的春天仙逝了

      哲宗绍圣二年，朝云病逝惠州，苏东坡悲痛欲绝，苏东坡亲手把朝云葬在葬于栖霞寺大圣塔下松林中。因为朝云临终前背诵着《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以苏东坡又为朝云建六如亭，亭上苏轼亲手所书 一副楹联

  “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

    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朝云逝后，东坡对朝云的思念与日俱增，朝云夜夜幽梦还乡，苏轼每晚都梦到朝云，但每一次朝云总是裙履尽湿，便问她为何如此？朝云道：“妾每夕自孤山返家哺儿，须涉湖水故耳。”苏轼醒后恸哭流涕，怜惜不已，便在湖上筑堤，免朝云涉水之苦。所以惠州的丰湖因苏东坡和朝云改名为西湖，湖中也有一条苏公堤。

    朝云葬后第三天，惠州忽然暴风骤雨，第二天，东坡来扫墓，发现墓的东南侧有五个巨人的脚步，于是心怀感念，再设道场为之祭奠，为朝云遍植腊梅，并写下著名的《西江月.梅花》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把朝云的冰清玉洁，超尘脱俗永远定格在岁月的深情婉转之中。

      为纪念朝云，苏东坡在西湖上如此经营：修塔建亭，筑堤植梅，试图用这些熟悉的景物，换回那一世的光阴。然而佳人已遥，仙踪不在，天涯何处能有如此芳草？

    苏东坡一生都很羡慕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早年常将自己与白居易比较：“我甚似乐天，但无素与蛮。”感叹自己不像白居易那样坐拥“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但在贬谪惠州的日子里又写下：

  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他在向世界告白他所钟爱的女子不像樊素和小蛮那样，最终离开了白乐天，而是跟着他天涯海角，忠贞不渝，而且成为他情感的知音、灵魂的知己

        朝云对他那份坚贞爱情，又岂是樊素小蛮可比？这种快乐和幸福又岂是白乐天能比的呢？

          其实，从爱情的角度来看，白居易比起苏东坡来确实是差远了，其实也不只是白居易，中国古往今来的大多数男人都无法和苏东坡相媲美。他一生中拥有过王弗这样事业上的贤内助，拥有过王闰之这样家庭中的贤妻良母，拥有朝云这样才艺双绝的灵魂知己。

      所以苏东坡几乎拥有了中国男人在爱情婚姻里所能梦想到的所有理想，这样的一生，哪该有一丝的遗憾呢？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的四月天。

        王弗是希望，王闰之是暖，朝云就是爱，苏东坡就永远活在人间的四月天里。

        苏东坡与这三个美丽的女子，用至情至性的灵魂穿越生死，用高贵优雅的生命书写爱情的传奇。

              人间有味是清欢

      浩淼宇宙，我们渺小若尘，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人生本就是一次孤独的逆旅。

          岁月悠悠，人生如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倘若对这浮世人生无法妥协，就不妨吟一阕：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回首向来萧瑟，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安于当下，闲看流云，静待花开，无需承诺，不守地老天荒，当一个人的内心丰盈饱满的时候，就能感到独处的快乐和潇洒，眼前的风，眼前的雨，眼前的流水，眼前的山林，都成了生命中可喜的偶然和美丽的遇见，人生何处不相逢，人生中所有的际遇都是命运的礼物，人间有味是清欢。

        东坡词云：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