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流转百寐消,
叶瘦梅肥柳妖娆,
依阑执手酥香软,
长叹惊梦眉白梢。
一夜独饮,宫仁仿佛已经过完了一生,而中年人的悲哀就是无论你经历了什么,你最终还是要照常去上班,比悲哀更悲哀的也许就是没有悲哀的工作。
宫仁轻车熟路地去抢购青菜,由于牛大妈的放弃,抢购早上新鲜的蔬菜已经变得如洗脸一般容易。宫仁这次并没有把菜带回家中随意丢弃,而是精心地把菜整齐的包装好,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大背包里,带去了单位。
傍晚时分,宫仁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来到了长湖中央一个幽静的小岛上,由于通向小岛只有一条长长的小堤和一座弯弯的小石桥,谁来到这里都需要走很多不必要的冤枉路,所以来这个小岛的人特别少,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宫仁来到小岛中心的那座熟悉的仿古亭子边,放下他那个重重的登山背包,然后径直向桥边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去,黑幕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市,静静的湖面映衬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天上的星光和湖面上斑驳的亮光共同照射着宫仁苍白的脸,光影在宫仁脸上不断地划过,像是在抚摸着宫仁的忧伤。宫仁一个人扶着桥上的石栏,目光逐渐越过湖面,望向了城市深处那栋黑漆漆的高楼,那是本市最有名的烂尾楼,是灯火阑珊中的一处绝对黑暗。
宫仁盯着那片漆黑,一动不动,眼泪顺着他毫无血色的面颊滴在他蓝色的衬衣上。宫仁已经好几年没哭过了,这几年尽管宫仁一直在努力地折磨着自己,让自己的境遇每况愈下,但他一直没有崩溃,他不是没有想过章阳那边会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他甚至期待那个骗局早一天浮出水面,他只是不愿意去想一件事,那件他不知道用了多少酒精才勉强麻醉了自己的大脑让自己不再去想的事,但可可的电话还是让他再一次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中年男人无声的泪水是这个世界上最安静的凄凉,没有挣扎,没有抱怨,没有倾诉,没有反抗,宫仁平静地接受着来自命运所有的安排,独自承受着整片黑夜的重量。
宫仁的脑子里早已空空荡荡,宫仁的眼泪还在持续的流淌,宫仁全身的血液已经冰凉,宫仁嘴里的苦涩穿透肝肠。宫仁想起了可可,宫仁想起了乐乐,宫仁想起了全部的过往,唯独没有想出任何的希望。
不知道站了多久,宫仁走回到亭子里,看着西南角的红色漆木柱子继续发呆,宫仁知道那个柱子最下面有两行小字,宫仁本想去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走近,只是慢慢把目光移向了他的那个红色的大登山包。装满了蔬菜的登山包有一米多高,宫仁今天上班下班都背着,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的目光,却没有人一个人问过宫仁,哪怕是平时与宫仁还是熟悉的几个同事。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宫仁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脸上已经有了些涩涩的盐渍,怎么擦也擦不掉,宫仁只好走向湖边,用湖水仔仔细细洗了洗自己的脸,顺便还精心的用湖水整理了一下头发,尽管没有镜子,又是在漆黑的深夜,但宫仁还是前前后后整理了好几次才满意。宫仁蓝色的衬衫的胸口处已经都被泪水打湿了,宫仁把衬衫脱了下来,在空中反复地摇晃,他想把泪水全部弄干。等宫仁再次把衬平平整整的穿在身上时,宫仁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一些年轻时的模样。
宫仁再次背起了那个红色的登山包,不知为何感觉要比白天沉重得多,以致于宫仁最后用力背起来时差点被包的重量压趴在地上。宫仁又望了望那根柱子,想了又想,还是回头走向了那座弯弯的小桥。
宫仁再次回到他方才依阑遥望的地方,没有什么犹豫,身子向前一倾,坠向了长湖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