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除夕,年一日日迫近。在城里这年味淡淡的,没有多少感觉,想必农村会好一些。但身处这快捷的时代,过去那种浓浓的年味,怕是不会再有了。
我们讲年味,那年味究竟是什么味呢?想来,应是人们过年时的那种氛围。这氛围可以是远走它乡回来听到的乡音、可以是一声声冲天的爆竹声、可以是杀猪宰羊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也可以是印米粉粿时那当当的敲击声、还有那戏班子进村的铜隆锣鼓声、村对面枫树上高音喇叭的越剧声、拟或是农家灶后飘来的肉香和炸油豆腐的香味……
我记忆中的年味是浓浓的乡情,离家这么多年,它始终在我的梦中出现。
临近春节家家开始忙活起来,大人们要做各种吃穿用的准备。为了除夕年夜饭,年前已把猪杀好腌起来;鸡一般是前一日或当地杀;米粉粿是当日一早起来做的,满满几米筛能吃个好几天,当然这也是除夕的早餐。除夕的午餐是水磨米粉汤,里面掺了豆节干、干瘪菜、猪肠……一烧几脸盆。米粉粿与米粉汤能摆满整个谷橱面。
村上沿,邵富英家边大队曾挖过一个鱼塘,过年时,把水抽干,每家能分个条把两条鲤鱼鲫鱼的。捞鱼那天,全村人围在鱼塘周围,热闹极了。我第一次见鱼网可以一下子捕这么多鱼,很想能分到一条红红的鲤鱼,但也只是馋馋而已,我知道,分不到我家。这鱼塘存在的时候不长,后来填了成了水田。之后,过年的时候,是县乡分配千岛湖的胖头鱼给各个村,一个村能分七八十斤百把斤的十来条,摆祠堂门口剁,一家分一块。我望着这些个鱼,呆呆地想,这鱼这么大是怎么捕上来的?不会把鱼叉连人拖到湖里去吧,我可听说过鱼把人带水里的事。
那时,供应的食品都是分配的,上面的鱼,还有布、烟等。过年了,一般大人小孩都会做身新衣裳,把针匠请进门做几天,年初一穿上。香烟一家几包,有利群、新安江、云烟、红塔山、牡丹等,最便宜是八分钱的经济。我是在那时开始学着抽烟的,不过,我很早就戒了。零食过年少不了,主要是自产的花生、瓜子、山核桃,有的炒蚕豆,豌豆、油炸兰花豆。有两种零食大概是我家乡独有:芽蚕豆、蕃薯冰米糖。芽蚕豆要在年前起码二十来天准备,把蚕豆浸泡捞出放容器里催芽 ,一般大家会把它放在暖和的灶台上,冒出芽头就好了,这蚕豆,甜甜的,软软的,主要的它还是孩子们游戏的工具:你一把我一把,撒开,在蚕豆与蚕豆的空隙间用小拇指划过,再用食指去弹,弹中了,这蚕豆就归你了,相互比输赢,看谁赢得多。做冻米糖要麻烦不少,米要先煮、冻、晒备好,然后炒,拌入收蕃薯时就熬好的糖,冷了以后切片,入瓮。我爱人前些日子说要自己做油炸冻米糖,就是冻米不是炒用油炸,我没吃过。因为,冻米用油炸,一般人家做不起。
过年,年味最浓的大概要数年夜饭到初一早上的爆竹声了。守岁,大家都不睡,围着火炉打牌打麻将、看电视、谈天说古,爆竹声震天动地,一家比一家响。现在不允许放鞭炮,少了不少味道。
在乡下,过年最热闹的还有戏班子,无论是正规还是山寨的,也无论是做戏的还是跳竹马的,进村的铜隆锣鼓响起,全村的气氛便一下子就起来了,祠堂戏台上不管是演的啥,附近人便全往这涌,大路上弄堂里全是人。
张灯结彩中,雪花飞舞、鼓乐声声、肉酒飘香、猜拳声阵阵……这才是年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