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云棠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梦里她还在海水里挣扎,海水不断的涌进她的口鼻里,怎么呼喊都没人发现她,她慢慢的下沉,刺骨窒息的黑暗包围着她……
“醒了?真能睡,都睡了一晚上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云棠此时也没有多想他是谁,因为比起这个, 昨晚的死里逃生才够叫她唏嘘的,到现在都感觉自己还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浑身不自觉的哆嗦起来,肚子还很不应景的咕噜咕噜叫。她顿感委屈的撅着小嘴小声嘀咕道:“我哪里是睡着了,明明是晕了……”她伸个懒腰,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是陌生的环境。
“很冷吧,我本来想把你衣服脱了放火堆旁烤烤的,想想还是算了,我怕你醒过来又误会我,喊我死变态“,
云棠还没有完全清醒加上在乱石上睡了一晚,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得,又疼又无力,遇上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真是倒霉,云棠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双手撑地,缓缓的坐起身来。
她这才看清跟自己说话的这个人的背影,薄锦绿衣不像璃花岛寻常男子的装扮,像……她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像哪里的了,他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旁,手里握着树杈在烤着的什么东西 ,发出一阵阵香味,云棠一下感觉身体有了力气,猛的站起来直奔香味而去。
她来到火堆旁,蹲在那个刚刚跟自己说话的人身旁,她第一时间并不急着去看身旁这个陌生男人的模样,却是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他手里的烤鱼的同时还不自觉的咽口水,昨天晚上光顾着出门,家里的晚饭也没吃多少,混进了玄舞坊后,花魁没看上几眼,吃的也没找到,还莫名其妙的掉海里了。
“原来是烤鱼呀,真香呀……”出于她骨子里为数不多的少女矜持,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听不清。
”那你可以把我挪在靠近火堆的旁边睡啊!至少也给我垫点干草吧,我的腰都快被这石子儿硌断了!”云棠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烤鱼的香味,又不好开口,只好各种胡搅蛮缠的找事。
“这不是看你晕的厉害,我也累的很,万一我睡着了,你被火烤熟了怎么办?”
这种理由得亏他金泽海编的出来,他昨天明明是想起璃花岛码头那次云棠指着他鼻子骂他死变态,他越想越气,说了句:“丑丫头,死了活该!”就这样任由着不省人事的她穿着湿衣在乱石堆里自生自灭了,虽然期间也有几次走过来探过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死不了才安心小憩了一会。
”我又不是死猪,怎么会被烤熟?还有,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是又……是你?”云棠本来想转过脸去理直气壮的跟这个没有礼貌的男人理论一番的,可是在看清了对方脸的瞬间抬手捂住了嘴巴。
“哦?你又认得在下了?”金泽海没想到眼前这个丑丫头还记得自己,不枉自己在璃岛为了寻她晃荡了半月之久,最后还差点在玄舞坊挂牌接客了,
“你……你,嗯……好像很眼熟……就是。就是……呃……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云棠心虚的磕磕巴巴,完蛋了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他,云棠怎么可能忘记眼前这个,单单是他眼前这张郎艳独绝的脸就够让她记忆犹新的了,况且半月前自己还在璃花岛码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死变态,打不过人家逃跑的时候还生生拽散了他的发髻,这家伙追了自己好几条巷子,边追边说要是被他逮到就要把自己丢进香琼海里喂大鱼。
云棠真不觉得这次被这家伙从想琼海里捞起来是因祸得福了,这次对方若是好打发两人就是不打不相识,对方若是揪着自己先前的错不放,那这下真是冤家路窄了。
话说云棠这个小丫头,既没有遗传到父亲云瑞庭的渊博学识,也没有遗传母亲玉秋华的天生丽质,不过呢,从小能言善辩,(云父说那叫胡搅蛮缠)脑瓜子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虽说乖张调皮了些,但也心地善良。
”不行,绝不能提及那日与他在码头发生的事。”云棠一脸哭相,眼神躲闪不敢与金泽海对视,生怕他看出来自己已经想起来他是谁了。
“你在那边自言自语,嘀嘀咕咕搞什么鬼?那就好好想想!”金泽海真想知道这丑丫头脑子里到底什么构造?不是他自恋,就凭他张世无其二的俊脸,是个人随便瞥一眼最足够眷眷不忘的了,加上与她在璃花岛码头的那段小插曲,她现在居然一点也不记得自己了,金泽海这样想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云棠的额头。
“你不会是掉海里的时候这里进水了吧?叫你想想,你就好好想想,仔细想,认真想,譬如某天你在璃花岛码头闯过什么祸,那天突然下起了雨……”金泽海胸有成竹的开始引导云棠回忆与自己初遇的那天。
“哦,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嗯对,那个昨天晚上玄舞坊选出来的新花魁么!”云棠昨天掉海里应该是吓到了,差点把自己昨天去玄舞坊看花魁的的事给忘记了。
现在清醒了点,就想起来昨天晚上这个男人在玄舞坊艳压群芳夺得玄舞坊花魁之夜冠首,还被恩客拉进听海阁那啥来着的事,至于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的被他从海里给救起来的经过,暂时还想不起来。
“丑丫头,我警告你,你最好把玄舞坊花魁的事情给我忘掉,要忘得一干二净,要是被我发现你在旁人耳边提起,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金泽海把手里的烤鱼往火堆一丢,瞬间从宽袖中摸出一把弯刀,抵住云棠的下巴说道:“我今后不想从你口里听到玄舞坊这三个字,听懂了没有?!”这段经历真的算是金泽海的第一个黑历史了,传出去恐怕都无颜回木花岛了。
金泽海本来是跟踪云棠去的玄舞坊,没想到自己一番作死的操作,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上了玄舞坊的花魁冠首,还在听海阁被那油腻财主揩油,自己刚要拔刀割断对方的喉咙,就听见黑沉沉的海水里有人呼救,他金泽海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救人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可是就当海水里那个人呼救声越来越微弱,沉入海底的瞬间,他竟然跳进来海水里……
“啊,都糊了,可惜了,你不吃可以给我呀!我都眼馋半天了……”云棠一声哀嚎,顾不得烤鱼有多烫,伸手就去火堆里掏起来,烫的她嗷嗷叫,又舍不得丢掉,只好把烤鱼左手丢给右手,右手丢给左手,活脱脱一个街头玩杂耍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跟你的话?”。金泽海见云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抢过云棠手里被火烧的已经碳黑的烤鱼,用力丢在地上,用脚碾碎了。
“啊?本来也不能吃了,你还用脚踩碎了,我连香味都没得闻了……”云棠饿的都头晕眼花的了,哪里听的进去金泽海刚才的一番话,她才懒得管这个顶着一张俊脸在那暴跳如雷的家伙呢。
她想着反正饿死跟被他弄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能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做个饱死鬼呢,她深深的体会到,人要是处在,饥饿状态下,什么样的俊男靓女摆在眼前,都不如一个馒头来的顶事。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呀,上回初见只顾着吵架,没来的急细看,倒是当时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弯眉星目,皮肤白皙的男人应该属于玄舞坊吧,没想到他真的在那。
不同于南风哥哥的玉质金相,云琅的儒雅俊美,眼下这人虽是一身玄舞坊男姬的装束,但没有他们的风尘世俗跟风流妩媚。
虽然云棠跟他拌嘴拌的欢实,其实她从心里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主,他眼里时刻会散发出一杀气,她看的出来,他在压制这股气息。
“你老盯着干嘛?我脸上长花了?”金泽海发觉这个丑丫头还真是没有少女的一点矜持,一双眼睛顶着自己的脸都没有移开过。
“唉!长花有什么用啊,我盼着你脸上能长出烤鱼来!秀色可餐都是骗人的,看了这么久,还是肚子饿!”金泽海若是知道云棠一脸色相的盯着自己的脸,脑子里想的却是烤鱼,肯定要气的吐血。
“你又在那嘀咕什么?”挪步向她靠近。
云棠也不回他话了,还没等金泽海挪到她身旁,起身就捡起地上的树枝一路戳戳点点的往海边走去。
“干嘛?说不赢我就又想跳海自尽呀?你可别想我还会去捞你……”金泽海一脸旗开得胜的得意洋洋。
“鬼要你捞啊!你哪只眼睛看我要跳海了,我是找找看这里面有没有小鱼小虾,我肚子都快饿死了……”云棠背对着金泽海一副爱答不理的口气。
“丑丫头,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金泽海见云棠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提起救命恩人这件事来压她。
“什么丑丫头,你可别小瞧人,我可是璃岛之花!”云棠在意的点好像不在救命恩人这个词上,她开始讨厌被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叫丑丫头,。
“哦?璃岛之花?什么花?喇叭花吧!你瞧你那张小嘴吧啦吧啦的,确实像个小喇叭……哈哈哈……”金泽海扬首大笑,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这般爽朗的笑过了。
“知道啦,璃岛什么花都娇媚不过玄舞坊的魁花!”云棠头也不抬,继续那树枝在那片沙滩上翻翻找找。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金泽海拔出弯刀出来走到云棠身后想要吓唬吓她。
“我方才说过,今后绝对不能提起玄舞坊跟花魁这……”
“哇,看我抓到什么了,看,是一只大螃蟹!别挡道啊你,火堆都快熄灭了,快去填柴火,不然我吃不了烤螃蟹啦!”没等金泽海话说完,云棠一阵欢呼雀跃过后摊开手掌心给金泽海看。
金泽海哭笑不得,这就是云棠嘴里说出来的好大一只……铜钱大小的螃蟹呀?!
云棠收起掌心绕过金泽海来到火堆旁,把那满是泥沙的螃蟹在衣裙上蹭了蹭。
“你还真是不讲究!”金泽海一脸嫌弃的看着云棠把螃蟹丢进了火堆里。
“都这时候,还穷讲究什么呀!天大地大 ,吃饭最大!”云棠这会儿却不气不恼,守着火堆里的螃蟹,看着它由青灰色慢慢变成金黄色。
“嗯,看样子是熟了!哎呀,好烫好烫”估计是螃蟹太烫了,云棠从火堆里赤手拿出螃蟹的时候烫的龇牙咧嘴,这还不算,谁知道她一把松开螃蟹,蹦蹦跶跶的跳到金泽海跟前,抬手就捏住了他的左右双耳垂,金泽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瞬间石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捏我耳朵干嘛?”
“我手指好烫嘛!”
“你烫你捏你自己的耳朵呀!”金泽海一脸无语。
“我皮薄柔嫩,烫坏了留疤就不好看了!”
“还不松手!”金泽海一脸黑线的扯开云棠捏住自己耳垂的双手,顺手捡了一根树枝丢进火堆里,火焰噌的一下升高,吓了云棠一跳。
“在家里,云琅都会让我捏的!”云棠好不委屈的轻声嘀咕,
“好啦,这个给你!这可是螃蟹身上最精华的部位了,看在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两只都给你。”云棠扯下螃蟹身上两只小的可怜的蟹钳递给到他手中。
“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看你也不像好人,(这句她可不敢让金泽海听清)不过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我就应该报答你,可是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若急着要报答的话,那我只能以身相许了!”云棠说着话,也不忘啃着手里烤的只剩拇指大小的螃蟹,金泽海都没眼看手里的蟹钳,一阵恼火,往远处丢去,听到云棠对自己说要以身相许,他想也没想便说:“想的美吧你!”
“我就知道,以身相许这事就算我愿意你也不会愿意。所以啊,我又想到了另一种方式报答你?”
“哦?说来听听!”金泽海真的很好奇这个丑丫头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刚刚那小螃蟹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看你手中不是有刀么,你去抓点野味或是下海弄几条鱼上来,你负责抓,我负责烤,我的手艺可好了,我可是在我们璃岛赫赫有名的月满楼做过帮厨的,我们吃饱喝足了等人来救我们,到时候你若是能讲我送回璃岛,我……”
“闭嘴!”金泽海已然失去了跟她斗嘴的耐心。
“干嘛呀?我还没有说完我要如何报答你的计划呢!”云棠一脸不满。
“我叫你闭嘴你听到没有!”金泽海走到火堆对面背对着云棠说道:“我累了,先休息会儿,你最哪凉快哪待着,不要吵我!”
“我都快冻死了,还哪凉快哪待着……那要是我不吵你,你会去抓鱼吗?”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金泽海已经合衣背对着云棠躺在了一片软软的沙土上。
“我要是会游泳,昨天晚上还需要你来救么!……”云棠见怎么也说不动金泽海下海去抓鱼,意识到再费口舌等于白费力气,也就很识趣的不再多说。
“切,人长的这么好看,脾气居然那么大,一点也不像我南风哥哥……”云棠小声的嘀嘀咕咕后半晌也不吭声了了。
金泽海虽然睡意很浓,但是久久不能入眠,他翻了个身,发现火堆对面躺着的云棠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身子,火光照映下的双脸红扑扑的,身上的湿衣服冒着热气。
“喂,丑丫头……”金泽海连连朝着云棠喊了几声,她都没有答应,看样子是睡着了。
“丑丫头,饿着肚子也能睡着!”金泽海突然觉得这个丑丫头疯疯傻傻怪有趣的,比木花岛其他所有女人都有趣,比起那个满腹心机阿谀奉承的兰鸢更是有趣。
“剔心,我们暂且留了这丑丫头的性命,让她在这孤岛上给我们斗斗嘴解解闷也好,来日方长,待摸清了她的来路底细,我有的是法子多付她……”金泽海手指轻抚藏在广袖里的弯刀刀鞘,眉心生寒的凝视着火堆旁熟睡的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