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间之物,落眼成景,下笔为文,无非一个心态角度而已,就如四季与我。
我所住的小区有一个很朴实的名字——四季景园,所谓四季,其实是当初开发商的一个噱头,不过把小区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命名为春夏秋冬四个园子罢了,为了与名称相配套,在每个主题园区里栽种上代表四季的不同花木,又根据小区南高北低的地形特点,把水系巧妙改造,呈现出江南园林般的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一楼的住家们利用自家圈起来的小院,充分展开想象,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里大显神通,或栽种各色花果树木,或营造微观亭台楼阁,或规划一片小小的菜园,院子的布局规划,各家绝不雷同,从中亦可窥见主人的性情癖好。因了这些原因,这个规模不小的小区,竟然在周围算是小有名气了!
春天的时候,小区里最先开放的是迎春和连翘,深黄色的小小花蕊无畏地绽放,给人带来不小的惊喜与期盼,接着草坪就一天天绿了,柳树渐次吐出嫩芽,有大人给孩子们折柳枝做柳哨,粗陋的柳哨在孩子的嘴里吹出简单的呜呜滴滴的声音,声音并不好听,却让人神往,似乎回到童年儿时。再往后,就是单樱双樱的盛开,在小区的入门处栽有一棵粗大的单樱,花期来临时, 巨大的树冠如粉如霞,双樱则不同,每棵树都不大也不高,挂着的花苞却往往仿佛一夜间盛开,极其热烈,母亲曾说从小区的南门高处往下看,只见纵横一条路上,艳艳的仿若花海。
樱花败落,海棠盛开,也许是水土气候适宜,这种树生长极快,几年间树干已经由当初的不盈一握到碗口粗了,密密的枝叶挡住了道路,粉白的花瓣盈盈挂满枝头,只是花期太短,一夕风雨就能落花满地,清早上班的路上,一地落红残花,可惜赶早的人们没有李清照那“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雅兴,生计虽不至艰难,闲情却再难觅!何况,几家有条件“试问卷帘人”呢?海棠的好处是除花之外,还可欣赏果,圆圆如小山楂般的果实,繁花落尽之后逐渐长出,经历夏秋,颜色逐渐变红,冬天亦不掉落,雪后红果映着枯枝,别有一番情致。
夏天更是自不必说,蕴蓄了一年的精力与繁华,尽在此季呈现,雨后湖面上的睡莲,或红或白,似睡似醒,湖中放生的鲤鱼,游戏在莲叶间,“莲叶何田田”的古景就在眼前了!偶尔也有一两只乌龟,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湖中巨大的石金蟾景观,则永远地保持着昂首天外的形象!花木虽好,我在夏季最偏爱的却是人家院落中的菜园,夏天,黄瓜扁豆搭架子了、西红柿挂着红艳艳的果实、韭菜散发着清淡的香气,朝天椒茄子也不甘寂寞,都市的人们,其实并不缺少新鲜的蔬菜,却仍在心里对土地有着与生俱来的情感,怀有一份久违的田园梦想吧!
秋风起,花落叶枯,晴朗的日子里,暖阳高照,天空高远明媚,碧蓝如洗,草坡上的小枫树摇曳着鲜红的叶子,是一道风景;年轻的妈妈推着童车,逗弄着呀呀学语的孩子也是一道风景。下班途中路过一处楼院,经常看见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胸前总是掖着一块手绢,茶色眼镜的后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从来没听他说过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匆匆而过的人们也不太注意他的存在,看他轮椅上仍然健硕的身躯可以想见他年轻时的风采,如今困守在轮椅上,我猜想那眼神应该是落寞的吧!
冬天最美是下雪的时候,在高楼上俯瞰,外面银装素裹,玉树琼枝,行人在雪地上小心地禺禺而行,室内暖气充足,温润如春,遥想古人“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诗句,对比之下,最放浪不羁的游子也不免更觉家的可贵与可爱!
常常思想:小区的名字叫四季,真的是颇有一点意味深长——自然界的四季轮回,草长莺飞,花开花落,万物皆有定时定数,不可更改,人生岂不是也如四季?少年的青春勃发如春,青年的热烈奔放如夏,中年的成熟稳重如秋,老年的缓慢安详如冬-------人的一生,正对应着四季,这,是巧合还是必然呢?
也许,答案要从每个人的脸上找寻吧!